着点了点头道:
“须知道,做事切勿操之过急,否则也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朱瞻基没再吭声,径直告退离开了花园。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在屋檐下的石阶上站立了良久,心里琢磨着父亲的话。
父亲的担心并非是没道理的,一旦手工工场与军功勋贵的利益集团结合起来彻底形成,那么就算父亲当了太子,在此情况下,这个新的利益集团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也肯定不甘心让以文官士大夫为基本盘的父皇成为新君统治天下。
可二叔恰恰是这些军功勋贵们的代表。
储君之争虽然被皇爷爷用自己的权威强行搁置,但并不代表矛盾已经消失,恰恰相反,随着军功勋贵们形成新的经济利益集团,必然会侵害到传统的以土地为主要财富的士大夫基层的利益,会有大量的佃农从土地中离开,一大批新的富豪也会在财富积累上超过士大夫地主。
换言之,他爹和二叔的矛盾,已经脱离了个人储君之争矛盾的范畴,与亲情无关,来到了两个对立阶层的巨大且不可调和的矛盾中。
而无论是谁成为皇帝,这种矛盾都必须解决,才能让朝廷的局势维持稳定。
那么朱高炽能成为新的利益集团的代表吗?显然不可能,先不说他基本盘就是文官士大夫,就算他愿意自毁长城,转头重建一套班底,又怎么能争得过天然跟靖难勋贵们更铁的朱高煦呢?
所以,朱高炽没得选。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朱瞻基忍不住苦涩地摇头。
姜星火是他的老师,也是他最佩服的人,姜星火拥有强烈的个人魅力,他敢于冒险、敢于挑战一切权威,同时拥有着仿佛汪洋大海一般的知识,他的性格有时候与被称为“拗相公”王安石差不多,认准了一条路,是真的全力以赴百折不挠朱瞻基甚至认为,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圣人,那一定非姜星火莫属。
可这一切,当真的涉及到自己一家的切身利益,甚至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大的利益——龙椅的诱惑时,却都变得有些异样了。
他心烦意乱地迈步往屋内走去,一路上都在想事情,屋内灯火昏黄,一片宁谧的安详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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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姜星火此时洗漱完毕,也爬上床睡下了,可平常睡眠很好的他今夜却是辗转反侧,一直难以入眠,就感到自己的肩膀似乎越来越沉,仿佛背负起了千斤重担,压迫着每根骨骼。
“该睡觉了,明天还要参加李至刚的三法司会审。”
他闭上眼睛,努力让心平静,但是不知怎么,思绪依旧纷杂,脑海里浮现出今日在奉天殿中的一幅幅画面,挥之不去。
姜星火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胳膊望向窗外,脑袋里乱七八糟,全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碎事
姜星火披衣而起,在房间里徘徊了一阵,便出了门。
夜里月朗星稀,他一个人站在台阶上仰望着漆黑的苍穹,忽然有些茫然——今天是他穿越的第三年了。
按理说,该对这个世界有些归属感。
但是他的心里,始终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出狱以来,朝政繁忙,诸事缠身,真到忙起来的时候,他连一顿饭、一壶酒都没机会喝,如今却没了吃夜宵的兴致,只想找个地方吹吹冷风。
他走出了院落,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几个值夜班的侍从武士默默地跟在身后一段距离,保护着他的安全。
不远处夜幕中的皇城,在朦胧的星光之下,显得格外宏伟壮观,宛若一座巍峨巨兽,静静蛰伏着,它的体型庞大,即便是最普通的宫墙,都高达数丈,整个皇城远远望去宽阔雄伟,抽离起来,仿佛一扇古老沧桑的巨门,矗立在天地间。
夜色更深了,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