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大门次第打开,殷稷抓着谢蕴的手矗立在銮驾之上,缓缓朝外行去。
钟青已经率领丰州官员候在了行宫外头,沿着出城的长街,路边挤满了人,将士们身着银甲,戍卫在街道两旁,为銮驾清出了一条前行的路。
可人虽然多,却并无人喧哗,百姓们十分安静地仰望着这位年轻有为的皇帝,眼底有敬畏和感激流淌,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圣驾会亲至此地,不止没有劳民伤财,剥削百姓,还亲手为他们分发了救命粮炭。
这么多年来,丰州头一回没有人在冬天冻死。
“皇上还会来吗?”
有人声问了一句,可大约是周围太过安静,那声音竟听着格外清晰,话的妇人慌忙低下了头,眼底都是惴惴。
殷稷握了握谢蕴的手:“朕已下旨,北地三郡免赋税三年,工部户部亦会有良才留驻,为尔等图谋生计,日后即便朕不会再来,丰州亦无饿殍。”
百姓们不知道户部工部的人留下有什么用,却清楚地听见了免赋税这几个字。
其实丰州已经多年不曾向大周交税,打从楚镇驻守北地,丰州的赋税便是直接充作军饷的,八年前殷稷登基起便减免大周赋税的仁政,始终未曾传到丰州来,如今他们总算是也能尝一尝,自家种的粮食自家吃的滋味了。
“谢皇上隆恩。”
钟青开口,代丰州百姓谢恩,百姓们这才从惊喜中回神,纷纷跟着跪地谢恩,一眼望不见尽头的人尽数俯首,场面十分壮观。
然而殷稷心里却十分淡淡,自他登基起,他一直在努力做个仁君,凡事百姓为上,连年减税,消除科举门第,推行田产改制,桩桩件件都在动摇世家利益,后来他和世家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这些事也在其中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可结果呢?
在萧窦两家的逆贼扮做难民要进京的时候,一两银子而已,百姓们就签了那万民,逼得他一退再退,几无后路。
他仍旧会施仁政,不为人心,也不为名声,只图个问心无愧,至于别的,他不求。
他垂眸着谢蕴,微微一笑,有这个人就够了,他别无所求。
像是出了他心中所想,谢蕴反握住了他的手。
銮驾在一众百姓的谢恩声中朝城外而去,祁砚等人已经先一步到了城外,见銮驾出来纷纷跟了上来,殷稷也拉着谢蕴钻进了銮驾里。
“城外积雪未除,且得慢慢走呢。”
他给谢蕴倒了杯热茶,让她抓在手里暖手,前面窦兢已经带人去清除积雪了,哪怕将士们轮番上阵,可积雪太厚,这般走下去,不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千门关。
“不妨事,京城也见不到这般大的雪,全当是长见识了。”
谢蕴安抚他一句,将茶盏抵在他唇边,殷稷刚想喝一口,銮驾就晃了一下,随即速度陡然提了上来,他蹙眉:“外头怎么了?”
窦兢的声音隔着车窗响起来:“回皇上,路上的积雪不知道被什么人给除了,来咱们天黑之前就能到千门关。”
殷稷有些意外,从丰州到千门关路可不短,雪又不好除,便是年轻力壮的将士们来做,也得费上几天的功夫,什么人会做了这么大的事连声都不吭地?
他和谢蕴对视一眼,都出了銮驾,入目果然是一条黑黢黢的土路,道路两旁是堆地半人高的雪,果然是有人特意来除了雪。
“莫不是哪个官员特意来献媚的?”
谢蕴猜测着开口,殷稷抬眼往前头去,若是有人借此献媚,想必很快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銮驾一步步往前,临近千门关的时候,前面果然出现了人影,乌压压的一片,正各自拿着铁锹在除雪,可一眼去,却无一人身着官服,身旁也并无酷吏守。
他们自顾自忙着,酷寒中笑笑,竟也不出半分不情愿来,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