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蝉和女儿坐在李明远身后。

柴筝睡着了，打着呼呼，靠在妈妈身上，睡得很香。

但石蝉却没什么睡意。

她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此时安静下来，思绪万千。

也是无意中，到了李明远给雪递保温杯的那一幕。

当雪拧开保温杯喝水时，熟悉的龙眼红枣茶的味道，刺激了她的胃蕾。

以前，在乡下时，那个后来成为她丈夫的男人，也会在她不舒服的时候，给她煮龙眼红枣茶。

他和她，门不当，户不对。

但是他对她，却是一片赤子之心。

知道有政策能回京城，他竟然第一时间，主动申请了离婚手续。

他的父母大骂，他是傻子，他不值当。

但他什么也没，只是找了个借口，让石蝉带着女儿回京城，以后对孩子的前途好。

在华夏，哪个家长不是以孩子的前途优先为重。

想想大山沟的教育环境，再想想孩子在京城能享受的教育资源，老俩口也安静了。

石蝉和他约好了，等把柴筝安顿了，再把明年到学龄的儿子也接进京城。

临回京的晚上，男人和她在窑洞外彻夜长谈。

男人很憨厚老实，他告诉她，这辈子遇到她，是他最幸运的事。

他一个放羊娃，想都没想到，能娶到京城来的仙女，还生了一对乖巧懂事、长得聪明漂亮的儿女。

这辈子，他满足了。

肯定是上辈子，他做尽了好事，才有这样的幸运。

他让石蝉放心走，会把儿子照顾好，等儿子进京，他就上山发展果园，把生活搞好， 每年给他们寄水果。

以后，他让石蝉不要想家里，不要想这边，他会过得好好的，也不会再找婆姨，揣着和她从前过日子的记忆，他就能很好地生活下去。

这些年，委屈石蝉了。

他也数度想放石蝉回京。

但从他到处打探的消息来，回京当时对石蝉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回去反倒可能受伤害。

于是，他就自私地把石蝉留了下来。

现在，是时候让石蝉回归原本的生活了。

石蝉大哭。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背后为她做了那么多，虽然他没什么文化，却替她扛起了数年风雨。

她哭着，柴筝不是他的女儿。

当年，主动投怀送抱，就是为了算计他成为女儿的父亲，保住孩子。

他他都知道。

虽然没有经验，但也能感觉得出来。

但他一直把柴筝当成亲生女儿来养。

因此，这一次更要成全她们母女。

她们是京城来的贵人，不必一辈子蹲在这个穷山沟里。

至于儿子，她接不接去都不要紧，男人嘛，只要有把土就能活下去。

他会尽力给孩子受教育，让他成材，让他记得还有一个在京城的母亲。

除此外，他们一别两欢，各安天命。

石蝉是哭肿着眼睛，带着女儿离开的。

在京城，她到柳沉舟，她以为自己会恨，会激动，甚至还可能旧情复萌。

但她发现，似乎一切又淡了许多。

离开这么多年，柳沉舟和她，都有了变化。

石蝉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抚着女儿睡熟的脸，不由耳畔响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男人的：

“你不开心，我给你唱首信天游吧？我们大西北的歌，是很豪迈的，能开解各种不开心。”

那一天，他果然在黄土高坡上放声纵歌。

“手抓黄土我不放，紧紧儿贴在心窝上。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

他的开朗，自信，还有大笑时，露出的一口白牙，他被晒得黧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