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韩荪一眯眼,“司业嘴上说欣赏,其实对爱徒一点也不满意么?”
“你休要扯远。”范伢一摆手,横着脸道,“你我共事七年,我事事让你,唯独这次,祭酒莫要相争。”
韩荪大笑:“你这是仁义之道,该与庞牧去说,我法家可从来都是不仁不义的。”
范伢沉脸:“……韩荪,现在你我不达成一致,等等是要不体面了?”
“嗯……”韩荪稍思后说道,“不如这样,檀缨归我,姒青篁归你?”
范伢连连摇头:“姒青篁给你,檀缨怎么都是我墨家的。”
韩荪蹙眉:“姒青篁是三年一遇的大才,你就这么瞧不起她?”
范伢冷笑:“檀缨十年一遇,你莫与我装傻。”
“既如此……”韩荪干脆双袖一荡,“那便不体面吧。”
“也只能不体面了,但不体面也要有个限度。”范伢沉声道,“你我约定,武论之下皆可为,如何?”
“这要看檀缨坐冥的结果。”韩荪轻抚着资材的盒子道,“他若能一举得道,便依你所说,你我当堂论道争取檀缨,武论之下皆可为。”
“嗯,这十副资材,怎么都够撑到他得道了。”范伢反问道,“若是未能得道呢?”
“檀缨便归你,姒青篁给我。”
“好。”范伢直直应了,却也讽道,“姒青篁已得道,自会省下许多资材,你倒真不吃亏。”
“重点不在这里。”韩荪继而回身望向逐渐展开的大屏,“我要说的是,倘若檀缨不仅得道,还成功破到了第二境,那就算是要武论,我也要与司业争一争了。”
范伢先是一惊,再是负手提气道:“若真是那样,我这身骨头,倒也无惧武论了。”
二人就此约法完毕,各自回席,再无多言。
旁人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但谁都能感觉到,大堂的气氛,已经几年没有这样凛冽过了。
多年来,秦学宫始终是祭酒主外事,司业主内学,二人相敬如宾,几乎没出现过冲突。
即便是之前邹慎徇私的事情,范伢也只是让他去找祭酒请罪,点到为止。
但眼下这闷而不发的感觉……
只能说,但愿不要走到武论那步……
……
澡堂这边,气氛同样是闷而不发,紧张异常。
檀缨与嬴璃无声地整理完妆容后,便告退来到外室。
雏后正在此比试着一黑一白两身长衫,眼见檀缨来了,这便勾了勾手道:“来,比比哪件更合身。”
此景,可谓刚出璃窝,又入雏口。
檀缨纵是难捱,也只能硬顶了。
他这便僵僵咽了口吐沫,闷头走上前去。
他与雏后共处,自然要比与嬴璃共处要谨慎得多。
一来,搞权术的人,从来都和正直不沾边。
二来,他所知的雏后,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明朗的真小人,随时都有可能很直接地说出恐怖的话。
三来,赢越多年不顺皆是拜她所赐。
一个疯狂且卑鄙的仇家。
这大概就是他对雏后的定位。
说她是蛇蝎美妇也豪不夸张了。
对于檀缨的拘谨,雏后似乎也有所料,只贴在檀缨身后,不紧不慢比划着衣服,有些娇嗔地怨道:“怎么,很讨厌我是吧?”
……不愧是她。
第一句话就这么恐怖。
未等檀缨回话,雏后便又贴近了一些,几乎是贴在檀缨耳边吹吟道:
“你如此聪慧,因果与道理自然都看得清。
“眼下你与嬴越皆入学宫,我做什么也都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