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了使节去拿人,宁王肯俯首就擒吗?与其如此,换做谁是宁王,只怕都要破釜沉舟,使节抵达南昌府的时候,就是宁王谋反之时,也是朝廷平叛之日。
承平了这么久,该来的终是来了……
不少大臣都认为,皇上一直对宁王隐忍,是因为想抓住有利时机,可是现在,皇上终于不忍了。
站在左班上首的刘健,目光中立即流露出忧心之色,要打仗就必须得有准备,问题是朝廷这边许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好,新军的一万军马,或许勉强可以应战,至于其他各路军马,只能充充场面,这是一场未知的战争,虽然朝廷占尽了优势,可一旦不能立即平叛,那么整个江南都将陷入战火之中,时间拖得越久,对朝廷越是不利。
刘健所忧虑的,并不是胜不胜的问题,而是战事要僵持多久的问题。
只是现在皇上已经有了决断,君无戏言,现在想收回成命也是不可能,那么现在内阁那边,就得立即拿出一个平叛的章程出来。
刘健心里正在胡思乱想,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朗声道:“吾皇圣明!”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柳乘风,柳乘风倒是洒脱,在他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朝廷已经被逼到了墙角,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要不要对宁王动手的问题,而是如何平叛的问题,那么,叫一句圣明又有何妨?
众臣方才醒悟,于是大家如潮水一般拜倒,纷纷道:“吾皇圣明。”
只怕这个时候,心里最难受的就是李东阳了,李东阳心里唏嘘,满脑子所想的是另一件事,他兼着礼部尚书,朝廷派出使节去南昌府,这个使节肯定是必死无疑的,可你要是派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肯定糊弄不过去,毕竟这么大的事,至少也该是个侍郎的级别去才成,问题是,礼部的两个侍郎,都是他至交好友,也算是门生故吏,关系匪浅,哪一个派去,他都舍不得,可是总得有人去送死,让他现在做出这个决心来还真不太容易。
朱佑樘面色冷静,他眯着眼,满是威严,他虽然已是垂垂老矣,虽然已是重病缠身,虽然已经命不久矣,可是在他的身上,在这朱冕和龙袍之下,这具身体的主人,仍然一言一行牵动着无数人的目光和心思,他独一无二,唯我独尊,手指所向,便是千万人改变命运,也可能是千万人血流成河。
正因为知道这个利害,所以朱佑樘谨言慎行,他是个好皇帝,好皇帝的标准不在于他有多少妃子,也不在于他有多么勤勉,至少柳乘风就不这么认为,一个真正的好皇帝,在于他是否有敬畏之心,他们深知权利的可贵,深知权利对天下苍生带来多大的影响,深知无数人的祸福荣辱,否在权利的影响之下,所以一个真正的好皇帝,他总是带着敬畏,好的皇帝,不会因为君王之怒而让无数人血流漂杵,不会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引致万里伏尸,他们是谨慎的,他们不会受自己的感情影响,除非到了万不得已之时。
现在……终于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
至少朱佑樘已经认为,朝廷没有了退路,他已经不能不做出选择了。
这无疑是朱佑樘登基以来最艰难的选择,他讨厌战争,战争会流血,会死人,会让许多人无法维持生计,会让无数人家承受不能承受之痛。朱佑樘无疑是宅心仁厚的,他体恤别人,痛别人所痛,只是……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朱佑樘从御椅上站起来,或许他认为,坐在御椅上,已经不能表达他的情绪,他站起来,使自己更高,看的更深远,他俯瞰着朝殿的每个人,就像他俯瞰着芸芸众生一样。
“哎……”
没有激昂的言辞,没有咬牙切齿的讨伐檄文,朱佑樘居然幽幽一叹,他当然十分清醒自己在做什么,仁慈的君王,是不会让自己的百姓陷于战火,好大喜功,开疆拓土的帝王并不可贵。可贵的是能够一如既往,给百姓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