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关系重大啊,狄仁杰那厮当真不是东西。
他这奏疏里,借着河南百姓之口,把韦家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在韦弘敏看来,不啻是当头一棒。
要知道现在的韦家已经是如日中天,这庙堂之上,哪里有人敢说出这样的话,最后一句更是可恶,居然伏请陛下,诛杀奸贼,以安国家。
所谓的奸臣,虽然没有明言,却不是韦家又是什么?
韦弘敏气的双手抖,这些年地位日渐水涨船高,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其他人眼看着韦弘敏的脸色不对,一时也不知生了什么事,只有方才将奏疏悄无声息递给韦弘敏的杨再思,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奏疏是杨再思先看到的,他很快就察觉到里头的严重性,便直接递给韦弘敏,韦弘敏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望,因为按理来说,这时候的韦弘敏理应拍案而起,跳起来骂娘了。
可见这韦弘敏的涵养功夫却还是不错。
杨再思自去了河南府,对韦家的溜须拍马,就收敛了许多,自然,他万万不会得罪韦家的,甚至偶尔,也会给韦家的人不少的方便,只不过本来想要充当他们的门下走狗的心思,却是淡了许多。
杨再思心里知道,韦弘敏虽然没有暴怒,可是此事不会罢休,而接下来,矛盾激化之后,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了。
他顾不得心中唏嘘,只是充当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果然,用不了多久,韦弘敏起身,他微微含笑,道:“今日之议,就到这里吧。近来无事,也不必在此多费口舌,诸公各自办理公务要紧。”
于是辞退了诸人,独独留下了韦安石。
奏疏给韦安石看过之后。一向性子不好的韦安石今日竟是没有暴怒,他后怕的看了这份奏疏一眼,禁不住道:“族兄这秦少游是要釜底抽薪啊”
釜底抽薪釜底抽薪,轻巧的四个字背后,却是异常的沉重。
狄仁杰是秦少游指使吗?假若是秦少游指使。那么意欲何为,要清君侧?自然清君侧固然对秦少游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那么往下推论下去,秦少游有这胆子吗?他虽为郡王,却不过是一个大总管而已,掌握的也不过是个河南府,他怎敢和已经拥有了天下的韦家作对,他既想而不敢去做,会不会就假借狄仁杰,来说出他想说的话。
韦弘敏脸色冷峻。一字一句道:“这是要挟。”
见韦安石还未有反应,韦弘敏继续道:“朝廷要召他入京,他不敢来,可是又怕抗旨,所以才有这么一出,这是借狄仁杰,借这份‘清君侧’的奏疏,来要挟我们韦家,又或者,这是一个警告。这是告诉你我,若是逼的急了,他秦少游是会狗急跳墙的。”
韦安石冷笑,道:“好大的胆子。”
韦弘敏眯着眼:“不。不,正是因为他是无胆匪类,所以才如此,否则,他为何不亲上这份奏疏?可问题的关键还是在这个狄仁杰身上,哎老夫当初真是糊涂。为何要将狄仁杰留在河南,狄仁杰的声望很高,不可小看,现在他上了这么一份奏疏,于道义上,我们韦家,只怕要为人所非议了。”
韦安石想了想,道:“族兄只想到了我们韦家的弱势,却是没有想到,秦少游自己不敢上这样的奏疏,却是假手于人,这就说明,他心里没底气,或许这个时候,他的心思,比我们还要乱一些。”
二人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正因为见多了尔虞尔诈,也玩多了庙堂上的把戏,所以他们的心思一向复杂无比,哪里会想到,这一切很单纯,单纯的可笑,上这份奏疏的人,完全不是受人指使,压根就是单纯想骂人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愿望。
而这种误判,显然也是情有可原,无论是秦少游还是韦家,都已经习惯了用一种复杂的思维,去解释任何简单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