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杀首恶,其余不论。
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这便是智慧,当一个陷入绝境的人,总不免想要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他们根本不会去思考,这根稻草会否救命,又或者说,会不会有秋后算账的事。
因为求生是人的本能,只要眼下能活着,就是天大的幸事。
现在几十张弓弩对着他们,即便他们能杀武则天,也要惊动所有人,他们根本就控制不住局面,一旦大批的禁军赶到,他们即便杀死了武则天,也得不到任何的‘功劳’,有的只是弑君大罪。
可是现在就算抛弃武器,又有什么用呢,抛下了武器,就必须任武则天宰割,现在你们带着刀,到了武则天面前,难道武则天会放过你吗?
除非……
韦正德已经意识到不妙了,他回眸,看着这些心腹。
心腹们也是面面相觑,无数张眼睛,都在相互的对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一个人都带着警惕之心,因为谁也不知道,站在你身边的心腹,站在你身边的袍泽,或者是你的朋友,即便是昨夜还一起宿醉同眠的兄弟,会不会拔刀相向。
韦正德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可是却已感到陌生了。
他当然知道,武则天说出那一句诛首恶者便是大功一件话时,这句话的杀伤力会有多大。因为……这句话直入人心,偏偏人心是最可怕的。
他看到已经有人开始不怀好意起来。
是啊,他们犯了重罪,而且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唯一的选择就是将功赎罪,只要能杀韦正德,不但可以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或许,还可以得到武则天的赏赐,虽然韦家可能会进行报复。可是韦家远在长安,远水救不了近火。
韦正德不得不向中郎将赵超靠近一些,赵超是他的女婿,更值得信赖,至于其他人,他就无法信任了。
可是当他背对赵超,警惕的面对着其余党羽时。突然,一股剧痛自后背传来。
长刀直插他的后腰。随即身后的人猛地一加力,刀剑便自他的肚中贯穿出来,淅沥沥的刀尖上,全部是血,血水如雨一般喷洒出来。
韦正德发出低沉的怒吼,他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是自己的女婿赵超,赵超面无表情,再没有了平时对这个岳丈的敬意。他只是一边扶住韦正德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边不断的在刀上加劲,长刀在韦正德的身体里搅动,声音清晰而恐怖。
韦正德怒吼:“赵超,你这个兔崽……”
赵超依旧没有表情,他是韦正德的女婿,也正因为如此。他是铁杆的韦党,只是如今的形势,若是想活着走出去,唯一的法子就是杀韦正德,别人尚且可以丢掉武器表示降服,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可是赵超不能,他身上有太多太多韦家的烙印,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手里这把刀,与韦家划清界限。
赵超的举动,将所有党羽都吓呆了,终于。还是有人反应了过来,副将燕雄,也是毅然决然,一刀狠狠的朝未死透的韦正德身上劈
于是大家一拥而上,一个个变得疯狂起来,赤红着眼睛,提刀狠狠砍在韦正德身上。
谁也料不到,这些曾经韦正德身侧最亲信的部属,如今却仿佛与韦正德不共戴天一样。
韦正德张着眼睛,却已没有了呼吸,唯一还在动的,只有那被刀砍得残缺不全的尸首。
地上只留下了一摊鲜血,赵超弃刀,立即拜倒在地,朝着武则天磕头,道:“末将赵超,险被韦正德所蒙蔽,以至上皇涉身险地,末将有万死之罪,今日杀贼韦正德,将功赎罪,任上皇发落。”
燕雄拜倒:“末将万死。”
一个个人抛下了武器,拜倒在地。
武则天抬眸,冷冷的笑,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