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翼可不是傻子,许多事,只需想想就能明白。
所谓的五军营,等于是控制了五镇的军马。
所谓的操练,固然有使其号令统一和提高战力的因素,可是莫要忘了,方才秦少游还特意说了分配二字。
何谓分配,这里头想必是大有玄机的,各军的兵马,都要先行至孟津对岸的五军营里来操练,半年之后,分配的权责却在五军营手里。
五军营会如何分配呢?朔方镇的兵丁,假若分去了神威军,神威镇的壮丁,若是分在昭义军,昭义镇的人,则可能分去振武镇。如此一来,各镇就彻底被打乱了。
原本作为都督私兵存在的兵丁们,固然是碍于军法,而对都督们唯命是从,可是一旦都督们起了异心,这些人肯跟着去对抗神策军吗?
且不说五军营的操练之中,必定会给他们灌输效忠五军营的道理,也不必说,秦少游控制了五镇的财源,这些人被分配到了异乡,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人不在本地,父母妻儿们远在数百里之外,而且恰恰又极有可能是在神策府的控制范围之内,自己跟着都督造反,自己的亲族怎么办?
这人离了乡,受的只是军法的约束,就不再是人身的约束了。
也正因为如此,深谙军务的王方翼知道,历来的造反和独立,往往都是府兵或者是本地的私兵,极少听说过边军造反的,因为边军的官兵来历复杂,没有人会因为将军们的一句话去铤而走险,除非到了真正万不得已的地步,逼迫到了死地。
王方翼此刻是心乱如麻,秦少游此举,还真是一锅端了。先是财权,接着就是军权,固然都督们还有优渥的地位,可是早已不再是一方诸侯,倒更像是神策府的属官。
他脸色有些难看,可是心里又有胳膊拗不过大冇腿的想法,正在这时候,秦少游道:“这五军营,关系重大,自此之后,不只是五镇的兵丁要去五军营操练,便是河南府的新兵亦是如此,五军营内部,要设文武讲堂,更要有完备的操练体系,这些,是其一,再者,还要有足够的钱粮支持才好,自然,这就是神策府的事了,神策府那儿,对于五军营,亦是不吝成本的,钱粮的事,交在本王身上。本王请王庆元来取代王都督的职责,就是希望,请王都督来任五军营都督一职,伍军的操练,俱都烦请王都督来负责。王都督带兵日久,对练兵之事,想必也是耳熟能详。这天下除了黑齿常之,硕果仅存的虎将也只剩下了王都督了。却是不知,王都督以为如何?”
呼……
王方翼微微一愣。
伍军都督……
这秦少游肯将这个交在自己手里?
不过细细一思,他瞬时又明白,这个伍军都督固然极为紧要,甚至关系重大,可是实际上,权利却并不大,固然他可以负冇责操练新兵的事,也可以调配钱粮,甚至可以召集一批精锐来负责调教那些新兵蛋子,还掌握着分配官兵的大权,可是他所管的,不过是一个营盘而已,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些兵和他并非是统属关系。
他心里只是苦笑,这个都督,只怕在神策府之中,是极为关键的职位,甚至可以说,不比那秦少游的心腹方静要小,秦少游抛出这个橄榄枝,也说明上皇愿意不计前嫌,肯对他委托重任的意思。
只是可惜……权利很大,地位很高,偏偏……又没有那种实实在在的权柄。
唯一值得安慰地是,自己调来了五军营,而自己儿子,却可以留在神威镇,这显然也是秦少游做出的某种利益交换。
从生意角度来说,这买卖倒是很实在。
王方翼没有多想,因为即便多想,那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秦少游能给自己的,只有这些,自己愿意接受也罢,不愿也罢,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