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就在于·这半年多来,朝廷对造船的事进行了旷日持久的争论,在争论的过程中,所有人拿出了浑身解数,为了表现自己的观点,倒也积攒了不少关乎于造船的知识。
所以大家几乎有论断,这个船必定不是海防造出来的。
不是说船料需要晒干三年,不能脱水的船料若是强行下水,用不了多久就会泡烂、腐蚀吗?
那么,海防的船料哪里来的?
不是说海防只是个小地方,并没有多少匠人,又怎么可能凭空造出这样的大船来?
不是说……
一个个的疑问浮在他们的心头,他们疑惑,他们不解,他们几乎是绞尽脑汁也解释不清自己眼前所见所闻。
当你明知道这个世上不可能出现的事却在自己的肉眼面前实实在在地出现,这实在是一件很受折磨的事,于是许多人饱受煎熬。
河水翻滚,顺东而去。滚滚浪花奔腾不息。朱棣站在这栈桥上,瞳孔不断地收缩。
他看到的是一个庞然大物,这庞然大物此时缓缓地移动,越来越近。
也正因为每靠近一分,都更让所有人增加一分的震撼,其中震撼的人之中就包括了朱棣。
船……大船……梦寐以求的大船。
这艘大船比朱棣在梦中所思所想的还要巨大,这硕大的船影,若说是大山,那么停泊在岸边的大食舰船简直就是一座山丘。
长…···至少七十丈,是大食舰船的一倍,宽三十余丈,这只是朱棣的简略估计,足足是大食舰船的一倍。
那一个个桅杆也已彻底崭露在朱棣面前,足足十七根风帆,没有错,是十七根。主桅和副桅错落有致,每一根都如参天巨木。
这……这是郝风楼造的船!
朱棣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可是现在,他的表情却像是个见了障眼小把戏的孩童,除了错愕还是错愕。
“是大船啊,这才是真正的大船,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朱棣的身后响起了欢呼有人大吼:“是海防侯······海防侯·……”
确实是海防侯,这绝没有错,因为在大船上的副桅处,风帆没有除下,上头有漆红的大字:“海防侯、锦衣卫指挥使佥事,钦命督造”之类的字样。
这就是海防侯没有错了。
确实是郝风楼的船。
百姓们像是炸开了一样,一个个疯狂了:“这样大的船果然是海防侯奉旨督造的。”
“确实听说过海防侯奉旨督造大船的消息,这海防侯乃是宫中义子,若没有几分本事,当今皇上怎么可能····‘·”
“原以为大食的船已是天下第一可是…···”
一句句的话,甚至有一些足以算是言及宫闱,当着皇帝老子的面,居然也敢如此造次,换做一个时辰之前,若是教锦衣卫听了去,早就请你到城隍庙里研究你的身体结构了。
可是现在,没有人顾忌他,甚至是朱棣都不在乎。
文武百官们在震撼之余,一个个脸色凝重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乎船,船其实并不重要,再大的船那也只是船,对于这些官老爷们来说,终究只是奇巧淫技之术,登不得大雅之堂。他们现在突然发现,自己要深思的是这些船的背后所带来的影响,甚至整个朝廷都要面临重新洗牌,而自己在这浪潮之中会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该如何应对?
半个时辰之后,大船终于靠近这庞大的船身几乎占悳据了近半的河面,而尾随其后的都是长二三十丈的寻常舰船被这大船的光芒所遮掩之下,并不显得注目。
可是那胡禄此时的脸色已经蜡黄,他的眼眸中,至今还显露出不可置信,这么大的船······怎么可能……就算大明能造出来······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