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的性子就是如此,每日回来都不曾事先知会,总是给人一个措手不及,假若此前通知,这时候港口处,怕早已人山人海了。
这倒不是郝风楼不爱好虚名,也不是他不喜欢这等欢腾的场面,只是他有点儿懒,懒得与人交际,做那些不着边际的寒暄。
在这一点上,郝政和郝风楼却是不同,郝政最擅长的,反而就是与人打交道,若说谅山人对郝风楼的看法是敬畏,那么对郝政则是敬爱了,或许是曾经有做商贾的经历,所以郝政无论做什么,都很在乎别人的感受,他不喜高高在上,也不愿拒人千里之外,即便有人寻上门,一些事不能为之帮衬,郝政也会尽量让对方不感到冒犯,所以许多跑来求着办事的人,往往被郝政送出去的时候,大多数都不是愁眉苦脸的,即使事情没办成,也感觉愉快。
这父子二人全然不同的性子,却是恰好互补,于是乎,若是有求情或者是礼仪方面的事,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郝风楼他爹,至于遇到冲锋在前之类的事,郝风楼才会被人惦记起来。
对此,郝风楼在给郝政的书信之中也有隐晦的抱怨,自然,这种抱怨也只是玩笑而已,术业有专攻,自己不善打交道,自尊心太强,有时喜欢说话带刺,不顾别人感受,有什么办法?
上了码头,港口这里,繁华依旧,无数的脚力负着货物在码头穿梭,远处运货的马车拥堵了街口,这儿永远都是如此,永远都是拥堵无比,都是人声嘈杂。
郝风楼早已习惯了,他带着护卫没有坐车,也没有骑马,索性步行。大家肚子有些饿了,郝风楼便提议道:“前方有个酒楼,做的烤鸭味道颇为正宗,许久没有吃过了,咱们到那里歇一歇。”
众人一听,倒是抖擞了精神。
到了酒楼,这儿的东家、伙计都是熟面孔。他们虽见过郝风楼,却并不晓得郝风楼的身份,只是见一队官兵进来,也不以为意,自从开战后,这谅山城内外。多的是穿着军服的官兵,有外出采买的,有休假的,也有前线回来探亲的,因而伙计连忙热络地将他们迎进去。
这酒楼里高坐的,绝大多数是海贸的商贾,大家坐在这里。吃了些酒,商贾嘛,本就能说会道,如今酒过正酣,就不免喋喋不休了。
郝风楼等人占了几个桌子,便听邻座的几个商贾在低声议论,这个道:“这铁路的债券,据说明日就要开售。一件是三分利,比从前的战争债券要稳当一些,不过胜在收益稳定,这一次据说发售的债券便有五千万两,还只是第一批,真真教人咋舌,这银子当真是不成银子了。”
另一个道:“老兄。银子本来就不成银子了,前几年的时候,一两银子能买二十只鸡,现在能买得着几只?你晓得每年多少纹银流入咱们谅山么?说出来吓死你。我有个妻舅便是在商业局里做事,单凭最保底的统计,一年就是上亿纹银,从西洋到倭国、朝鲜,从天竺到大食,即便是断绝了贸易的内陆,这无数的金银都像是洪水一般的涌进来,这些金银又打个转分发各国,进口无数的木材、铁矿之类,再兜售出无数的布匹和铁器,这其中的利差有多巨大?十斤生铁不过一两银子,可是这十斤生铁若是锻出来了精钢,兜售出去,那便是四两银子的价,假若再将这些精钢制成火铳,这个价格还要翻上几番,如今大家都不用金银了,绝大多数是用钱庄发行的钱钞,虽说这钱钞随时能兑换足额的金银,可是物价却还是一路上扬,陈学有个专门的货币研究院,每日研究的就是这个,这叫通货膨胀,只要咱们谅山的买卖做得大就不可避免,所以哪,我看,有余钱还是买债券值当,放在钱庄里存放,终究还是一年一贬的,拿去做买卖,终究还是有风险,总得挪出点银子来给自己做个保障,唯有这债券,有那战争债券的前车之鉴,倒也安心,不怕赖账,到了年限,随时可予以兑换,又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