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真是这么说的?”
福宁殿中,隔着一层薄薄的藕合色帘幔,南边窗下的板榻上,年轻男子只着中衣盘腿坐在上头,弯着腰摆弄矮几上的一个木雕。
从刘内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微微佝偻着的背。
他进来回禀去直郡王府的见闻,他一直听得漫不经心,直到说起老王妃半途杀出来,男子才乐了一声。
刘内监微微抬眼朝里头一扫,不用揭开帘幔,他也能想象到男子幸灾乐祸的表情。
里头的男子正是登基不足二年的皇帝赵承宗,他初初及冠,虽做了二年皇帝,但行事没有半点皇帝的风范。
比如此刻他正在玩弄的那个木雕,就是他自己亲自雕刻的,足足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哪个皇帝会花半个月时间亲手雕个小玩意儿?
刘内监心里暗暗叹息。
要不是先帝驾崩之后只留下这么一个皇子,凭他这副荒唐无知模样,再加宫中贱婢所出的身份,怎么可能做赵国的皇帝?
那厢,赵承宗丝毫没感觉到刘内监心里的感慨,反而笑着道“这个老妒妇算是给朝廷解决了大麻烦,万一那个赵十二死了,就把她家别的赔钱货弄去和亲,这可是她亲口说的,不怕她抵赖。”
“皇上……”
刘内监面露难色,支吾着劝说,“直郡王妃到底是皇室长辈,论起辈分,她可是皇上的祖母辈,比太后的辈分还要高……”
“呸。”
赵承宗头也没回,“她算哪门子的祖母?朕还做皇子的时候就听过这个老妒妇的名头了,自己作为嫡妻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一个儿子,还要带着亲生的儿子挤兑庶出的儿子,真不要脸!”
刘内监“……”
他隐约听出赵承宗话里有话,所谓作为嫡妻肚子不争气……这到底是在说直郡王妃还是在说太后?
太后就是先帝的嫡妻,比直郡王妃更不如的是,她膝下连一个嫡出的皇子都没有,只有一个女儿,如今被封为定北长公主。
明知道自己是太后的人,他还当着自己的面对太后指桑骂槐,这做法委实算不得高明。
平心而论,太后作为嫡母比直郡王妃要好多了,至少她自己没有嫡子,只能把赵承宗这个先帝唯一的庶子扶持到帝位之上。
“你是从太后那里过来的吧?”
刘内监联想的当儿,赵承宗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木雕,回过头来看他。
他年轻,生得白净清俊,又只穿着家常中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温润谦和的读书郎,哪里想到肚子里是个草包?
刘内监怔了怔,宫中大事说到底还是太后做主,他又是太后的人,从直郡王府回来自然要先去禀告太后,而后才是……
这是这话当着赵承宗的面直言,未免不美。
他正想着该如何说,赵承宗不耐烦地摆摆手,“朕没空听你老东西打官腔,你只说太后是怎么说的?”
“回皇上。”
刘内监恭恭敬敬道“太后她老人家说,最好还是让赵十二去和亲。她是汴京出了名的克夫女,万一真能把辽国老皇帝克死,那才叫好。”
赵承宗不屑地嘴角一翘,“就凭她?看来太后是真的没辙了,连这种蠢话都说得出来。”
刘内监“……”
------题外话------
注意一下,这个赵承宗是他的名字喲,不是类似“宋高宗”这样的庙号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