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蓝吓了个半死。
赵花锦也吓着了,只是帷帽遮住了她的神情,外头的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假如赵承宗能看清她此刻咬牙切齿的神情,一定不会高高兴兴地绕道从茶馆前门走进来,而后端端正正坐在赵花锦面前。
一身清水碧常服锦袍的帝王,大步从茶馆外头迈进来,身形颀长,面如冠玉,春风似的拂来。
与那些寒门出身的举子相较,贵气天成,引人注目。
众人讨论时政的声音静了静。
小二见一个衣着富贵的年轻公子进来,正要迎客,见他径自坐到女客那桌,便知是认识的,故而识趣地没有上来。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陛下不知道吗?”
赵花锦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赵承宗再傻也看出来了,某人被他吓着了,现在很生气。
赵承宗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正了正她的帷帽,还使劲往下压了压,压得赵花锦头皮疼,“戴好了戴好了,别把脸露出来,朕就当不知道你生气了。”
“噗嗤。”
赵花锦还没怎么,果蓝先忍不住笑出声了,赵承宗朝她看去,果蓝自知失态,死死抿着嘴脸憋得通红。
赵承宗一脸得意地看着赵花锦,意思是你的丫鬟都笑了,看你还怎么绷得住。
赵花锦无奈,“丫鬟不知礼数,平日里我太纵容她了,陛下勿怪。”
赵承宗刚想就坡下驴说不怪,只听赵花锦又道“想来陛下是不会责怪她的,毕竟跟陛下的不知礼数相比,她这就是小巫见大巫。”
“小巫”一脸无辜地看了看“大巫”,“大巫”一抬手,“来人,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茶果子端上来,哦,给那几位公子也送上。”
富贵公子颐指气使的做派,原是极不入这些寒门举子的眼的,他们来汴京多久,就深恨汴京膏粱纨袴多久。
可他大方地给那些举子们也点了一份,一时间他们只有茶水的空旷桌面被精致的点心占满,几人都起身朝赵承宗这边拱了拱手。
有女眷在,他们不便直接过来,况又担心惹上攀附富贵的名声。
赵花锦瞧着赵承宗,没想到这个平日说起太后都毫无敬意的纨绔帝王,竟也朝那几个寒门举子拱拱手,“诸位请随意,在下听你们清谈一二,也好长长见识。”
这话更加大大鼓舞了那些寒门举子。
读书人最在乎的无非就是颜面,赵承宗肯给他们这个颜面,没有嘲笑他们穷酸迂腐,在他们看来便是知己,而非寻常膏粱纨袴了。
赵花锦默默咬茶果,只当这是赵承宗吓着她的赔罪。
赵承宗道“你方才说听他们说话高兴,为何高兴?”
赵花锦不搭理他。
她直接用手捏着茶果外头的一层油纸,从帷帽底下伸进去吃,这样又方便又不用揭开帷帽——
更不用搭理赵承宗。
这下赵承宗不乐意了,一抬手索性把她帷帽前的白纱撩起来,撩了好几次也不知道那纱该怎么固定,还是果蓝上来把纱固定在帷帽后头。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陛下把自家姑娘当面团子似的搓圆捏扁。
白纱撩起,赵花锦那张漂亮的芙蓉面露出来,刹时惊艳。
她懒洋洋地白了赵承宗一眼,不得不回答,“陛下为何送他们茶果,我就为何高兴。”
赵承宗噎了噎,总忍不住朝她那张漂亮脸蛋上看。
他想怪不得人人都劝他立后,告诉他立后的种种好处,别的好处都罢了,这样的美人面孔若日日夜夜对着,多么赏心悦目……
赵花锦见他盯着自己看,以为他觊觎自己嘴边的茶果,便在桌上一大堆碟子里挑了挑,最后挑了一个白糖糕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