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郡王的脸面彻底挂不住了。
他愤怒之下,忽然抬脚将赵五郎踹倒在地,“原来你都是哄我的!你们父女俩联合起来哄我!我还当你真的孝顺,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赵花锦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她知道,直郡王黔驴技穷了。
他既不敢打她,也不能打卫城,只能拿赵五郎撒气。
赵五郎倒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他的父亲,又看看赵花锦和罗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出门半天,怎么就闹成这样?”
“爹。”
赵花锦淡淡道“恕女儿不孝。我若不让刘管事把卫都统请来,你回家就只能看到我和娘的尸首了。”
赵五郎望向罗氏,一贯温柔顺从的罗氏泪流不止,朝着赵五郎连连点头。
她的眼神在告诉赵五郎,赵花锦没说谎,她是迫不得已。
赵五郎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刘明上前搀他,他推开刘明的手自己站起来,拍了拍官服上的尘土,将官帽戴正。
直郡王和世子瞧着他的举动,不知他是何意。
赵五郎整理好官帽和官服,转过身时面容肃穆,一派朝廷命官的气势,与平日在家中唯唯诺诺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朝直郡王深深拱手,“父亲,孩儿不孝。孩儿从小就知道自己非嫡母所出,处处不讨人喜欢,只能卑微地活着。孩儿的亲娘去的早,衣食无人顾及,起居无人照拂。”
老王妃听到这话,目光狠厉。
“自打娶了罗氏,孩儿才知道有个人知冷知热地照拂着是什么滋味,孩儿很珍惜这份情义。哪怕她只给孩儿生了一个女儿,哪怕外人嘲笑孩儿断子绝后,孩儿也不在乎。”
“孩儿只求守着妻女好好过日子,在朝中做个平凡的小官为国家出一点力。既然这个王府容不下孩儿的妻女,孩儿只能带着她们离府别居,从此不再碍嫡母和兄嫂的眼,求父亲允许。”
说到最后,他眼眶通红。
直郡王从未听过赵五郎如此剖白心里话,他惭愧自己多年来没有照拂过这个儿子,可这种惭愧更多地被愤怒掩埋了。
他怒气冲冲地指着赵五郎,“你这是要分家?为父还没死,你就想离府别居,你要咒为父早死吗?!”
罗氏紧紧抓着赵花锦的手,“锦儿,我担心你爹。”
赵花锦同样紧紧地回握她的手,面露欣慰之色,“娘,你该为爹高兴。他从小在这个王府可曾快活过一日?若搬出去他能快活,这是好事!”
那个愚孝的赵五郎终于醒悟了,这是他这辈子头一次反抗直郡王,他的父亲。
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如此重要,罗氏自然也欢喜,可他更担心赵五郎失去父子兄弟的亲情会难过。
“儿子不孝。”
赵五郎双手端起官服下摆,端端正正地跪在他面前,他将官帽取下,而后一拜到地磕了一个头。
直郡王刚想说什么,只见赵五郎直身后再度拜下——
再磕了一个头。
又磕了一个头。
三拜大礼之后,他抬起头来,直郡王踉跄地后退两步,被世子和赵二郎等扶住。
他苍老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赵五郎是铁了心要分家了。
世子夫人扶着老王妃,婆媳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看来她们今日是没法动赵花锦母女了,不过五房分家了也好,让他们离开王府,以后眼不见为净。
直郡王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还陷在最年少最听话的儿子忽然背叛他的心痛之中,难以自拔。
他没心思再管眼前的烂摊子了,扶着世子的手便往外走,口中喃喃道“走吧,这里的事我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