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勇跟着周科长,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学,就像一个游客跟着导游在浏览博物馆。周科长显然是一位非常称职的导游,他的讲解中渗透着陶瓷制作工艺的历史演进,让贾勇深深感受到周科长对陶瓷的热爱和对生产陶瓷的故乡的自豪。
车间里粉尘很大,每个人都蓬头垢面却基本没有人戴口罩。粉尘落在头发上,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像定型发胶一样,支楞着工人们的头发。
工人们干的都是体力活,穿的很少,有的车间里的工人就穿一件单坎肩,露出流着汗水的发亮的强健臂膀。这里的工人没有胖子,都消瘦精干,因为满脸灰尘,看不出年龄。
他们看到周科长陪着客人过来,会有一个工人领头冲周科长高喊一声打个招呼,周科长则频频举手示意。也有的工人一看就是和周科长特别熟悉,点个头交换个眼神就算打过招呼了,然后依旧各自忙各自的。
路过晒坯车间的时候,正赶上一队工人挑着做好的坯子往外走。每个工人都挑着一根扁担,扁担两头用麻绳拴着七八层一米长十公分宽的长方型木板,每条木板上都有十几个已经成型的杯子坯。
工人们挑着扁担从周科长和贾勇身边走过的时候,贾勇赶紧往旁边躲,生怕碍了工人的事。一个工人觉得贾勇躲得滑稽,故意挑着扁担围着贾勇转了一圈,把贾勇紧张得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周科长笑着说:“不要紧。他们每天都干这个活,练就了一身功夫,扁担就跟长在他们身上一样,就是你诚心捣乱都未必能让瓷坯从扁担上掉下来。”
张同格不理解贾勇为什么看得那么高兴。他一会儿走在他们后面十几米的地方,一会儿走在周科长和贾勇的前面,时不时要停下来等他们。
张同格经常不耐烦地跺跺脚,好像他鞋上的灰尘能够被跺掉一样。出于礼貌,张同格并没有催促贾勇,但是对周科长总是免不了冷嘲热讽几句。
张同格说:“老周,你是不是有日子没跟人聊天了,怎么这么多话呢。”
周科长并不在意张同格的态度,他说:“难得贾经理对咱们景德镇的陶瓷感兴趣,我给贾经理介绍得越多,贾经理给外商介绍起来就越有的聊。”
张同格说:“有什么可聊的,就这个款式,比咱们爷爷年龄都大的多。”
张同格说这个话的时候,他们三个人正在烧窑车间。熊熊的炉火烤得人口干舌燥,周科长也不说话了。他若有所思地站在窑前,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庞和头顶稀疏的头发,贾勇从周科长的目光中,看到了很深邃的东西,仿佛是在祈祷这炉火永远燃烧下去。
从烧窑车间出来,张同格一边用手掸着身上的灰土,一边跺着脚,如释重负地仰天长出一口气。周科长欠着身子微笑着和贾勇握手道别,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突然,贾勇说:“周科长,能不能赏光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张同格和周科长都愣了,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辞了几句。
贾勇又说:“我这半天跟您学了不少东西,以后我再跟别人聊起陶瓷来,我可有的聊了。到时候我会想起您这位老师教了我这么多东西。就算我谢谢您这位老师。”
贾勇说得很诚恳,张同格和周科长都没有再拒绝。
陶瓷厂外的马路上有几家餐馆。张同格选了一家他觉得不错的。在贾勇的一再坚持下,周科长把他办公室的几位同事也都叫了来,一共七八个人,在饭馆里坐了一张大圆桌。
贾勇请张同格代劳点菜,讲明了要有鱼有肉有特色,不要省钱。张同格高高兴兴地点了一桌菜,惊得老板娘都说:“你们是谁发了财,还是给谁过生日啊?”
张同格翘着大拇指说:“有朋友从北京来,一起坐坐。”
老板娘热情地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