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姬回到宣室殿时,内侍已经将殿外打扫干净,只是仍然有微弱的血腥味残留在空中。
宣室殿的正殿外是长跪不起的朝臣们,远远看着,就能感到其中的剑拔弩张。
皇帝是绝对不可能让步的,他不会下罪己诏,更不可能过继宗室子。
但是远在封地的安王都知晓的道理,这些朝臣更明白,北方的战事正在胶着,只要皇帝不想让心血付之东流,那么他就不会一直和朝臣耗着。
物资转运、将领奖惩……这些都需要朝廷的配合,但是皇帝不答应他们,朝堂就不会有人做事。
北方的战事失利,戎人不会打到帝都,但是皇帝不退步,次相是会马上失去荣华富贵。
朝臣赌得是皇帝会为了北边的战事低头。
桑姬慢悠悠地绕过跪着的朝臣,就要进入宣室殿中。
跪在最前排的宰相们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桑姬,顿时皱眉,这是谁?
“放肆,宣室殿是前朝所在,谁允许你进来的?”
桑姬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没有回答,抬步迈进了殿中。
次相被这么无视,瞬间大怒,他是一国宰相,小小的后妃也敢这么对他!
福全躬身道:“大人,那位是陛下新封的贵姬娘娘。”
贵姬,正一品,和宰相同秩。
“贵姬?!”次相惊呼出声。
原本沉默跪谏的朝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皇帝登基至今都没有进后宫,再加上惠通大师的批命,朝臣们其实很相信皇帝那处不行的,换句话说,就是皇帝不能人道。
皇帝六年清心寡欲,是真的自我克制,还是身体不行?
朝臣们更愿意相信后者,如果是前者,皇帝的自制力太高了。
唾手可得的美人、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却能克制住这一切。
这意味着皇帝不在意眼前短暂的快感,他有更高的追求,譬如说是万里河山。
次相皱起了眉头,他希望皇帝能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享乐上,而不是胡乱插手政事,这是前朝宰相要做的事情。
可是很显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皇帝不愿意做朝臣的提线木偶。
罗直也在思考,他是看着李晏长大的,深知李晏是一个性子骄傲的人。
今天这一场跪谏,能不能迫使皇帝退步,罗直心中也不清楚。
但他没有时间了,他能一直做宰相,只是因为他擅长经济,能帮皇帝敛财。
等北边战事结束,朝堂用钱的地方少了,皇帝第一个换的就是他。
无论是为了天下还是为了先帝的遗命,罗直都希望皇帝赶紧立太子。
皇帝性子骄傲,同时也意味着皇帝绝对不屑拉一个女人做靶子,贵姬敢在这个时候进殿,一定是深得皇帝宠爱……
或许,皇帝是能人道的,那他要不要再等等?
或许是惠通大师算错了?
罗直不信佛,他崇信道教,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将惠通大师的话当作是金科玉律。
可是他现在退步,以后还有机会逼皇帝过继宗室子吗?
罗直从皇帝的态度看出皇帝根本不信惠通大师的话,他从来都没考虑过挑选宗室子立为太子。
罗直在犹豫。
皇帝也在犹豫。
皇帝学的是堂皇正道,他不屑做欺瞒、虚与委蛇的事情,为帝者,行小道,太过令人不齿。
而且也会破坏朝堂的生态,让朝臣无法相信皇帝的承诺,不会有人愿意为皇帝赴汤蹈火了。
但皇帝是真的被惹怒了,朝臣不顾大局只看重自身的利益,用北方的战争威胁自己,简直可笑!
国朝养士,养的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