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中 老父亲神情恍惚两娃受苦 众城会出湘入粤两头被禁(1 / 7)

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

灵魂疲惫至无法分裂、无力掩饰,此时的老马像极了一个七旬老头,一个瘦弱而伤感的腐朽之躯。也许他不安的灵魂是个张牙舞爪的牛犊子,他强势的性格如同夏天聒噪的知了,马家屯带给他的阳光、纯真、正气、能量使他错过了真实自己的另一面——迷惑、沉默且悲观的一位老人。他不敢再有任何幻想,因为心底全是绝望。

生与死一步之遥,万物的生命不过昙花一现,有开合自有终时。所以,阳台的长寿花、路边的铜钱草、地里的小麦苗,是谁在浇灌?谁决定它们的生?谁决定它们的死?

冥王和死神坐在老马身后的沙发上,欣赏着一位老父亲的悲哀,如同欣赏今晚的明月——真实、安静、缓慢,叫人感动,让人震撼。

没有悲伤,只是失魂落魄的疲惫,好像从很远很苦的地方刚刚回来,老马睁着眼,却一直醒不来。

死亡是什么感觉?匮乏、虚弱、燃烧、冰冷、爆炸还是单纯的疼痛。临终前人有何样感受?难过、迷醉、疯狂、激烈还是征服与被征服,抑或只是悲伤后悔。老马见过在睡梦中死去的老人,他猜测那些寿终正寝的人咽气时一定以为自己是被命运决定了、被更高更大的造物主主宰了这一生,如同自杀的人最终闭眼时一定认为自己是自己的大师、自己决定了最终的离开一样。绝望到极处,会生出一股烈火般的冲动——朝向自己的冲动。同样,脆弱到极端,人也会异样地爆发——朝向自己的爆发。有时候,人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何发生,却非常清醒结果是什么。

从精神到肉体,老马好像在被动地做一场准备死亡的训练。越来越强烈的意志引导越来越疲弱的身体,当意志的方向是朝着死亡时,身体也朝着生命终结的目标前进。

等待,人好像一直在等待。黎明近在咫尺,新的一天新的消息老人有些承受不起。世界上每一天有很多人跟儿子兴邦一样拿到了相同的结局。有人胆怯哭哭啼啼、拖拖拉拉,有人勇敢自己为自己做决定。人终有一死,如果能在梦里终结那该多好,醒着不必愧疚也无恐惧。躺下来,闭上眼,翻车了,瘫痪了,昏迷了,入院了,病危了,被抢救……这样的指令在老马的脑海里重复。没错,老头幻想着人死之前的样子,好像这一刻他正好坐在儿子的病床边,看他最后的容颜。

目睹这位白发苍苍的老父亲神魂颠倒、僵死如此,死神忽然心生怜悯。直到老头眼睛湿润,鼻子通气,脸上淌下两行泪,顽皮的冥王才带着死神甩袖离开。

一月二十一日,这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七,一早老马忙着去小区楼下的快递柜收东西。小区里人少了很多,往常在小区花园里带孩子、遛狗的人忽然不见了。透过围栏瞭望街上,上下班的时间点真没什么人,倒是多了一层稀疏落叶。老马拉着大件小件的包裹往回走,一路上盘算着给两娃儿整些什么早饭。外面卖早餐的原本这时好多回家过年去了,赶上有病毒流感不打算回家的也不愿出来卖早饭了。

回到家还没喘口气,老马接到了致远每天定时打来的电话。得知昨夜儿子病危险些过去,虽然凌晨抢救过来了,但老马整个人顿时变得不好了。好像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儿子车祸后伤得有多重。先前他总幻想着会好起来,车祸后没有接到第二条坏消息的老父亲以为一切真的会好起来,直到这通心脏骤停、病危抢救的电话。

大脑忽然反应迟钝,脸上连带浑身的肉格外僵硬,老马挂了电话,艰难地走到摇椅上,发干的嘴唇久久地合不住。方才想着为两孩子煮鸡蛋的心思早没了,一个人干巴巴、硬邦邦躺在阳台边,如沉沉睡去,如刹那死去。呼吸起伏沉重,两眼直勾勾不眨不动,灵魂在没有边界的沙漠上行走,肉体累到麻木发抖。年过七旬的老村长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波的人,只是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