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校对,理由你懂得)
明明中午还好好地跟自己聊天,为何下午突然猝死?
二月二十四日这一晚,钟雪梅哭得死去活来,一个人在寝室里哭一阵怨一阵。小姑娘原先对爸爸只是愤愤的不解,现在忽生出一股怨恨来。爷爷将她一手带大,是女孩心底最柔软最牵挂的人,绵绵恩情还未回报人竟没了。幼鸟已大,通晓世情的雪梅因爷爷攒的委屈不少于失去爷爷的痛。
雪梅将这一消息告知男友陈络,谁知陈络人在国外迟迟没有回复。目下已过往年的开学时间,碍于yq学校禁止学生返校,钟雪梅一人在宿舍里孤苦无依,越悲伤越胡思乱想,跟妈妈一打电话便哭喊着要回去,幸好晓星一次次劝住了。
对于公公的离开,包晓星痛心又愕然,联系不上钟理摸不清来龙去脉,女人对男人又多添了一份冷。倒是钟学成两眼瞪得老大,躲在炕角双眉高挑,一张嘴合不住,一颗心满是疑问。小孩对死亡没有概念,但预感到了非比寻常。
凌晨三点,樊永旺一身大汗地从焚化炉那边出来,骑着自己捡来的破车子赶到大厅与老乡会面。钟理此时靠着椅子半睡半醒,见有动静起来寻声。两人见面后招手道姓然后握手寒暄,钟理说明情况,永旺直接领着他去太平间认人。
太平间特别大,推人的小车一排挨着一排,灯光明亮得地上可照出人影,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永旺叼着烟挨个揭开白布让钟理看,没想到第一个正是父亲的遗体,钟理一看瞬间头大了一圈。
“这是你父亲吧?”永旺在旁吐烟叹息。
“这……还挺好,没什么伤口,走得痛快!”
“手续很简单,分分钟办完,看你还有啥要求……”
“你不想……可以放几天的,我跟领导说拖延几天没问题的,但是深圳规定统一火化……”
“你看那个,呶!手术台上走到,手术做一半人没了,医生也没给缝一缝,肚皮敞着拉过来了!哎……”
“你来太平间害怕吗!哈哈……我瞅你胆子可以哦,我头回来吓得净哆嗦,现在看人脚和猪蹄没啥区别!”
钟理望着父亲的面容大脑空白、呼吸轻浅,樊永旺站在边上观察钟理看他父亲,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父亲刚去世时的光景,心里蓦地不是滋味,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不停叨叨,同时也为这寂静的太平间添些声音。
“幸好我工作主要是抬尸、焚化,要在这太平间整理啊、擦洗啊、化妆啊啥的,我会怕!但说时间久了还行,只偶尔出去在外面吃饭时,餐馆那些人见了会给点眼色!外面人忌讳……”
“骨灰盒啥的你放心,我给你取最好的。我在这儿干了好几个月,你还是第一个来找我的,哼哼!”
“原先工作量还挺稳定的,自打yq之后,工作量暴增!咱也不是疫区,照样波及到了,有回送来二十一个,全医院拉来的,好家伙那天忙得根本咽不下饭!”
“我来这之前一百六十多斤,他妈的现在一百三十七!到这儿之后每个月掉七八斤每个月掉七八斤,难怪刚开始带我的老师傅说来这以后甭管心态多好,必须掉肉!”
不知钟理站了多久,忽然他开口朝永旺说“火化吧!现在能办手续吗?”
“可以可以!这儿领导特好,一点架子也没,对我这个编制外的人也很信任。”
永旺说完呵呵笑,随后灭了烟,带着钟理去了服务大厅的左侧办公室,打印了几分合同,摁了几个手印,写了几遍证件号,复印了几张身份证,签了几次委托人姓名,最后办完手续的两人在办公室聊了起来。
“你怎么到这儿上班?”钟理问。
“我以前老赌,输了不少钱,要账的那阵子天天上门威胁,好些扬言要弄死我。我大走了以后,我躲这儿给人当合同工,殡仪馆——一般人哪敢随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