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的声音抢入李木木耳中,他虽满心疑惑,但是还是第一时间止住了刺剑的动作,而且他的身体警惕性地向后弹开几步,
当他稳住身形之后,幺妹的也迈着焦急的步子赶到李木木身后。
“别杀它,这是一只带着幼崽的母鹿。”
听到此话李木木脸色一变,握住柔骨剑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而青筋暴起。
许多奇怪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若是放在往日,放一只白鹿一命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放一只带崽的母鹿更是理所当然。
当日他与幺妹在荒漠沙丘之后论人间之道时他还曾说道:“兽所以为兽,在有爱而私,人所以为人,在爱而公,私爱之爱是自然之道,泛爱之爱是人之道。”
李木木当时也以为自己是一个惯行泛爱之道的人,他能够将自己与万物归于刍狗之列。
幺妹当时也跟他说过,有些人嘴里成天喊着万物为一,不应该把自己看作万物的主宰,而是应当与草木生灵都站在平等位置。
她说这些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俯瞰万物,其欲更是胜过这些人口中那所谓要当万物主宰的人。
因为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不仅将自己与万物独立出来,更是巧借平等之名争夺主宰之位。
幺妹当时有一句话让李木木印象深刻,她说所谓求平等的家伙是因为身处一个平等环境,一旦他站在不平等的一边,他一定跳的比谁都高。
立于微波平湖上者求平,处于惊涛骇浪中者求生。
此刻的李木木无疑是处于惊涛骇浪之间。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在饮食这样绝对纯粹的原始欲望面前,人之道正被慢慢磨灭。
有人曾说在生死存亡之际,遇国宝虎吃国宝虎,遇国宝猴吃国宝猴,此事,无可厚非。
邪念一动,紧绷的神经似开满的弓弦脱手,随着柔骨剑一声清鸣响起,李木木鬼使神差向前跨去两步,剑上寒光已闪到白鹿喉尖。
可是无往不利的长剑却在离白鹿喉咙只有一寸一分的时候生生止住。
惨白的月光落在惨白的剑身之上,一股令天地呜咽的苍凉感落在有着圣洁毛羽的白鹿身上。
剑上多了一抹浅绿。
那抹浅绿缓缓地流动,汇聚,流动,随后缓缓从剑尖滴落在白鹿神圣的雪白毛皮之上。
满塘圣洁白莲之上长出了一叶小小圆圆的荷叶。
一滴又一滴,一叶又一叶。
李木木猛然抬眼看去,幺妹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眼睛。
千层波涛,百种思绪,四目相对,两人无言,一袭秋凉,半点星光无语。
二人木木僵持片刻,幺妹松开稚嫩的手,因为流血过多她的手已然颤抖不止。李木木的剑没有继续向前刺去,他颤抖着手将柔骨剑收回腰间。
他没想到自己会刺出这一剑,刺出这在寻常人看来非但没有任何错误反而正确至极的一剑。
可是在幺妹情急之下空手接白刃之时他却回过神来。
他指间揉捻着幺妹已经有些凝固的血液,耳中响起了朱先生在大树底下的悲声。
“魔族之思想深入人心,古圣之光辉之不传,久矣——”
圣裔之人原本有自己的文化,可是如今圣裔之人似乎再不相信自己的文化。
自从那一次魔族叩关打开国门,魔风吹过祁幽山脉,圣裔人的骨头就开始软了几分。
“抱歉!”
李木木只轻轻说了这两个字,他实在找不出更多的话语可以表达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你怎么想的?”
幺妹蹲下身子,抱起只有半大小狗个子的小白鹿,任它在怀中舔舐着脸庞。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