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甚至尚未结束,批评的信件就像雪花一样,从全国各地寄到国家电视台。
以前观众来信是表扬春晚节目办得好,这次来信,无一例外是批评节目办的“质量低下”“杂乱无章”。
而且由于批评的观众太多,电视台方面也不得不有所交代。
于是十一天后,电视台通过,郑重其事地就此事向全国观众道歉。
这还不算完,有关部门先后派了四个调查组到国家电视台,调查晚会质量,分析失误原因。最后黄导因此被停职半年之久,打击可谓不小。
不过春晚的失败,倒是对宁卫民没什么影响,因为他早就知道这场晚会回砸锅。
而且三十年后还会被网络时代的网友们挖出来,冠以“史上最差”的一届春晚。
那么既然没有期待过,也就无所谓失望。
这个除夕夜,他的精力都放在跟老爷子闲聊天,聊聊旧日光景和过去的人们怎么过年上了。
大概是最近的几个月,宁卫民一忙起来,师徒俩好久都没在一起这么放松,这么亲近的聊过天了。
看徒弟连电视都春晚都不看了,专心跟自己聊天。康术德的心情也不错,还真想起了一些几乎忘记的往事儿。
在宁卫民听来,好多都挺有意思的。
比方说,这最后的一天的黄昏,仍然是好多小贩赖以生财的宝贵时光呢。
据老爷子的所说,过去的京城,除夕临近黄昏时分,是街上最清静的时候。
店铺早打烊关门,胡同里几乎见不到人影。
除了寒风刮得电线杆上的线和树上的枯树枝子呼啦啦的响,听不到什么动静。
只有走进大小四合院或大杂院里,才能够听到“乒乒乓乓”在案板上剁饺子馅儿的声音。
那是从各家里传出来,你应我和似的,就像是过年的前奏。
{();} (ex){} 但往往就在这时候,胡同里会传来一声声“买荸荠喽!买荸荠喽!”的吆喝声。
由于四周清静,这声响便显得格外清亮,在风中荡漾着悠扬的回声,各家都能够听得见。
这时候,各家各户通常都会有人走出家门,来到胡同里,招呼卖荸荠的。
“哎,买点儿荸荠!”
卖荸荠的先不问数量,倒是会再次刻意问上一句。“您买荸荠呀?”
买主儿便会说,“对,荸荠!”
卖荸荠的一定还会再问,“年货您都备齐了?”
大人们便会欣然作答,“备齐啦!备齐啦!”
然后彼此笑笑,点头称喏,算是提前拜了年。
荸荠,就是取这个“备齐”之意。
那时候,卖荸荠的,就是专门来赚这份钱的。
买荸荠的,无非是图这个荸荠的谐音,讨这份吉利的。
那时候,小贩卖的荸荠,一般分生荸荠和熟荸荠两种,都很便宜。
也有大人手里忙着有活儿,出不来,让孩子跑出来买的。
总之,各家是一定要几个荸荠的。
对于小孩子,当然不懂得什么荸荠就是备齐了的意思,只知道吃。
那年月,冬天里没有什么水果,就把荸荠当成了水果。
特别是生荸荠,脆生,水灵,年下吃来,很是有点儿滋味呢。
在老爷子的记忆里,除了北平沦陷的那几年,除夕临近黄昏,胡同里必定有叫卖荸荠的声响。
整个马家花园的人,无论主人,还是仆人,无论主家还是租客,都会恪守着京城这一份传统,总觉得是有个吉利的讲究。
那位给宋先生护院的蓝爷,一般还会把买回来的荸荠用水煮熟,再放上一点白糖,然后让宋先生的孩子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