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尘记事84年，年初，仙启书院。

路沐阳久坐石台之旁。

白发苍苍，大限将至，回望一生何其精彩。

但，哪怕是顾仙恩帝，也依旧有难以忘怀之事。

“哎。”

又是一声叹息，他这辈子到头了，最难放下的不是衡阳，也不是后世子孙。

而是这仙庙供奉的仙人，书尘仙和他的那一则口头约定。

此刻，他的记忆略显模糊，并非只是书尘仙的面容，还有那当时，书尘仙救他的画面。

救命之恩，换了个约定，可他却也没有好好执行。

仙人未曾过问此事，也许是觉得，这都无所谓吧。

也许顾仙恩帝也可以无所谓。

但是，路沐阳不能。

他是帝王，如此做法自有他的说法。

可是，他同样也是一个人。

他开创了仙朝，带出了仙法，帝王家不需要太多情义，可无情的帝王，又怎么可能稳定周边国家，征战数年，致使衡阳几十年来再无战事。

百姓安宁，国家安定。

路沐阳很清楚自己受了书尘仙多大的恩惠，此恩若是就如此随便搪塞，勉强糊弄过去，他不知后世人若知晓真相该如何评价他。

也许世人不会知道。

可书尘仙还在，谁又能保证真的不会有人知道？

他不过就是一个凡人，哪怕练了仙法，还是一样的。

闭上眼睛，路沐阳回忆起这一生，他路过衡阳国境内的村落时，那些百姓对他的仰慕与称赞。

顾仙恩帝。

“呵。”路沐阳含笑摇头，再响亮的名号，也不过是个名号。

有什么用，名号不是让他百姓幸福安康的根源。

书尘仙的仙法，他的治理，他的统治才是。

路沐阳起身，望向庙所中，杨居安曾住过的屋子，想起那位丞相和自己说过的话。

杨居安说过，若仙法传出世间，必会导致天下大乱。

当时衡阳内部不稳，绝不能传出仙法。

路沐阳很清楚，于是借由杨居安的名头，找了个理由没有把玄息诀传出去。

可是，路沐阳也清楚，玄息诀在，就迟早有一日会被发现。

时间问题，除非有后世帝王害怕仙法传出世间，真的有那个狠心会把玄息诀烧了。

不大可能，但仍是有可能。

路沐阳推开庙中的房门，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坐在了桌前。

一年又一年，他不当皇帝已经有四十年了。

如今，衡阳国内稳定，不再纷乱，一片盛世之景，远非他国所能比拟。

那么，路沐阳心中又有了一个问题。

玄息诀迟早会被发现，那么，他是否应该在这时就将玄息诀传出去？

想了一想，还是觉得不该，也许现在去实现与仙人的约定，还可以让后世人省去对他的一番评价。

但路沐阳是帝王，事到如今，再去做些什么改变，还有什么意义？

他确实动了小心思，没有好好实现与仙人的约定，既如此，那便让后人们随便评价去吧。

为后世帝王家考虑，不该传出去。

为后世人考虑，他还是不该传出去。

人有贪欲，这是他路沐阳的贪欲。

帝王之心就是如此，有时候矛盾到自己都无法理解，明明自私只为自己的王朝，但真到了被人们称颂的时候，他又心怀世人，有了动摇。

可他不能顾后世路家子孙的同时，顾得了后世所有人，于是他决定，为后人留上一份真实。

他亲自动笔，将熟读不知多少遍的玄息诀全本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