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山谷上方的墨蓝天幕徐徐退却,空气潮湿而清冷。
昨夜我睡得格外安稳,翻身平躺在榻上,四肢舒展开,疲惫也随之散去。
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又走远,我慢慢坐起身,目光落在侧卧在坐榻上的宫远徵。
昨夜担心将风寒的病气渡给我,他还是没有来软榻上就寝。
我掀开锦被,轻手轻脚地下榻,悄声在坐榻旁蹲下身。
他睡觉的样子安静温顺,身上全无平日的凌厉压迫,熹微晨光透过窗纸落在他脸上,莫名温柔。
我抬起指尖,在他脸前两寸外隔着空气细细勾勒他的轮廓。
从眉间、鼻梁到薄唇、下颌,宫远徵的眉毛微动,身侧的指尖悄然收紧,唇角也微不可察地上翘。
不得不说,宫远徵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肤色白皙,眼尾狭长,鼻梁挺翘。
平时带着一种厌世而阴沉的冷漠,但那其实只是他保护自己的伪装。
阿沅的眉眼与他颇为相似,身上那种桀骜不驯又劲儿劲儿的臭屁模样更是毫无二致。
只不过阿沅应该永远不会吃他年少时吃过的苦楚。
“姐姐,我这么好看吗?”宫远徵平躺回榻上,仍闭着眼,但唇边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又想偷偷亲我?”
我睥他一眼,“我还用偷偷?我光明正大……”
亲。
但我还是没有他那般不知羞,说不出口。
刚要站起身,他抬手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我的手腕,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
及冠后他已不似年少时那般清瘦,手臂微用力一勾,指腹覆上我腰间,我便落入榻间,被他拢进怀里。
宫远徵掌心轻抚在我耳边,护住我的头,侧起身子,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弧形的阴影,眸中掩藏着克制的爱意。
只要对视一眼,便忍不住深陷其中。
“光明正大什么?”他故意问道,眼角不自觉上扬。
我抬手抵住他胸口,阻止他继续俯身靠近,扯开话头,“你风寒好了吗?”
他目光扫下来,我连忙抬手遮住他的唇,故作嫌弃道,“别把病气沾给我。”
“阿沅白日还要来徵宫玩儿呢。”
昨夜他也难得睡得安稳,醒过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风寒早已退去。
宫远徵本没打算作何,可一听我的拒绝,立刻反骨上身,说什么都要亲一下。
我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他钳制住我简直轻而易举。
明明按武力来讲,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抬腿压住我双膝,指尖修长,单手便能握住双腕,另一只手轻扣住我的下颌,薄唇贴近耳边“威胁”道,“你再乱动,可就不是光明正大亲一下的事情了。”
余光瞥见我细白腕间系着两抹红,悄悄弯起眉眼。
一条他的花绳,一条他重新送我的血菩提手链。
“我这一月对姐姐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我当然明白他口中的“忍耐”是何意,脊背一瞬绷紧,视线飘忽不定。
“宫远徵,你不知羞吗?”
“我在姐姐这儿要是知羞,还能有阿沅?”
“……”
眼下占了上风,宫远徵很喜欢见我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想起今日过后他又要居于偏殿,便起了讨价还价的心思。
他扣紧我的手腕,挑眉正色道,“姐姐不让亲也行,那可否让我搬回正殿?”
当初他回到宫门,知晓我仍居于徵宫,便当即搬进了医馆,旁系得知此事,暗中讥讽过我数回。
一股莫名的情绪上涌,掺杂着心酸,我冷哼一声,“当初是你自己偏要住在医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