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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花过雨,千年的宫道清冷,白玉砖头上聚起小型水洼,细雨错乱如峦,路过的人影似画荡漾在水面上。
端着茶壶的邓蕴祥往外走,凌冽的风夹杂雨雾往人的身上卷,他跨过门槛忽而见到不远处的人儿,稍稍惊讶了会儿,他走近作势便要出声行礼。
元知酌先朝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不必行礼,复又朝他勾指让他再行近些。
邓蕴祥会意踱步走近,元知酌望着殿内的灯火,“现在有谁在里面?”
“回娘娘的话,几位大臣刚走,”邓蕴祥罕见地没有露笑,他顿了顿,又小声道:“陛下发了不小的火。”
元知酌听着他的话往门内窥探了一眼,殿内的奏疏落了一地,有几个小太监弯腰拾捡,气氛静谧停滞,却没有瞧见龙椅上的人。
元知酌轻轻收回了视线,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忙吧,这有我在。”
厚沉的殿门被缓缓推得更开,元知酌携着一身的水雾而入,殿内温和的火气扑上来,解了外头染上的寒意。
她抬眉不见高台上坐着的人,还未找寻,一道悠缓而低沉的嗓音就从旁侧的屏风后面传来,“如果你也是来求情的,那么最好闭嘴。”
元知酌闻声转头看过去,花鸟刺绣的曲屏后面坐着一个人,光线拓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优越的骨相来。
微小的尘粒起伏飘摇,元知酌款款绕过曲屏走过去,入目的是散落如星的棋盘,黑棋白棋缠斗厮杀,棋势诡谲,而迟奚祉的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颗红玛瑙制的棋子。
显然,他身不在棋盘内。
元知酌自然地落座在他的对面。
她眸色淡淡,隐隐藏着欲念,如是朵鲜血浇灌的芙蓉,媚色无疆,又惬然自若,“巧了,我不是来求情的,我是来求陛下千万不要手下留情的。”
“是吗?”迟奚祉今天一天都在为晏淮瀚的事情烦心,他当然也知道元知酌和晏淮瀚的交情不浅。
不过,晏淮瀚如果真的能够让他的皇后这么个懒骨头出门来寻自己求情,那他晏淮瀚的本事确实不小。
元知酌盘算清了棋路,她挽袖从棋盘上捏走了一颗黑棋,没有收走,而是捻在指尖把玩着。
外边收拾的宫人传来轻细的脚步声,迟奚祉只身未动,袅袅紫烟模糊了他的面容,元知酌等着有些着急了,她没忍住就着刚刚收走的黑棋伸手替他下了一棋。
迟奚祉这才慢悠悠地睨了她一眼,敲了下她的手背,漆黑的眸子沉冷,“心急。”
元知酌摸了摸被打的手背,抿唇无辜道:“我还以为陛下没有看见我呢。”
“这棋你不该碰的。”迟奚祉漫不经心地批了句。
她要端坐莲台上,不惹风雪,冷眼旁看高官落马才好。
寒窗半开,清风登堂,元知酌忽而发现窗边摆着几盆红梅不见了踪影,花几上换做了瓷器雕成的芙蓉花。
“可我本就身在局中。”说着,她落了颗子到天元,清泠的声线压低了些,“陛下,我想要见晏淮瀚一面。”
迟奚祉纵览全局,长指间转动的红棋如是他的眼角的那颗血痣,华艳靡绯,他掀唇问道:“朕的皇后拿什么和朕来作谈资,你自己吗?”
有时候,迟奚祉很不喜欢她拿她自己作筹码求他办事,尤其还是为了别的男人。
他很受用她的故作乖巧,但也十分不爽。
这种不受控制又病态的矛盾,就像是不知收手的赌徒。
迟奚祉散漫地仰头往后靠,手肘抵在圈椅上,支着眉尾,看着她沉默不语的小脸,语气里勾着一点嘲讽的意味,“既要朕毫不留情,又要见晏淮瀚,皇后莫非有什么把柄落到了他手里?”
元知酌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