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泛起的雾气凝在元知酌裸露的手背上,聚成一道水流顺着她的手骨滑了下来。
不太舒服的触感,她伸手轻轻拭去遗留的水渍,觑着地上跪拜的人,“名利场晏淮瀚是混不下去了的,他得了一分势得意忘形、狂妄自大,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大把的人争着抢着要坐他的位置。”
利欲二字太能够蚕食一个人的初衷了,酒池肉林、灯红酒绿,乱花渐入迷人眼啊。
况且,迟奚祉怕是早就想要处置晏淮瀚了。
君王需要的臣子无非两种,能臣和宠臣,一个能忠心耿耿办事,一个扮跳梁小丑搅局,能臣办事利落高效,是君王的左膀右臂,而宠臣不一定要会办事,但一定要能让君王开心,如果宠臣连这点微薄的价值都没有了,那就沦落成了搬弄权势的奸臣了。
晏淮瀚不仅聪明且才高八斗,而且他一颗玲珑心能捧人开心。
就凭这两点,元知酌相信迟奚祉是很喜欢晏淮瀚的,只不过晏淮瀚就是太贪了点,他是个伥鬼,见人说人话,见鬼都要讨好三分,见风使舵全在于虎是谁。
晏淮瀚明知道只有牢牢抱住最粗最大的一棵树,才能保证自己能在权力的洪流之中不被冲走,可他偏偏多生了那么多歪心思。
做人不能既要也要吧?君王又不是瞎子。
程霄听了面色黑下许多,他也知道现在朝廷之中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杨宗为首、坚决要严惩晏淮瀚的,一派是收受了晏淮瀚贿赂、害怕彻查这事会牵连自己的。
而只有程霄这一个“蠢人”,凭着一句“苟富贵,勿相忘”便大着胆子冲撞了中宫皇后的凤辇。
元知酌站在雨中久了,确实也感觉到了冷,她看着程霄不断变化的脸色就知道他也一定知晓其中的深意。
忽而,元知酌意味深长说了句,“搞垮晏淮瀚,若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墙角砸落的腊梅,随着空蒙的雨雪乍然落下,不剖心得像是玩笑话。
程霄感觉天际闪过一道闷雷,震在他的心中,四肢如电击。
那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元知酌饶有趣味地俯视着他不可置信的脸,没什么情绪得笑了笑,“你可以去知会他一声,就说等这场雨停了,我一定会去看他的。”
“兑现我的承诺。”
——
一场腊月冻雨浇下来将紫禁城冻在瑟寒里,雨水悄无声息地将一切痕迹冲刷干净。
这样的时节光线总是吝啬的,殿门微启,只漏了一线微光进来。
一明一暗,一晦涩,一张扬间,光影单单偏爱在长案后面的人身上。
得天独厚的上位者。
“主子,皇后娘娘已经回鸾禧宫了。”邬琅垂首站在案桌旁汇报道。
即使如今元知酌的病情好转,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不似去年剑拔弩张,但邬琅每两个时辰报一次她的行踪的习惯不曾改掉。
迟奚祉想要把她的一切都牢牢握在手里,他无法再一次承担意外来临的后果。
“娘娘身上染了寒气,陈太医瞧过了并不大碍,御膳房送了暖汤过去,娘娘喝完就睡下了。”
迟奚祉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把锋利的雕刀,刻在上好的白玉石上面,他生了薄茧的指腹抹去玉碎,微微点头,“知道了。”
邬琅低了低声音,试探问道:“程霄从东安门出去了,他平日里为人怯弱,今日之事属下也没有意料到,他冒犯了娘娘,可需要——”做了他。
“不必。”迟奚祉乌睫低垂,细致地刻着白玉上的纹路,神色认真,“这件事不用插手,让她玩个开心。”
他答应过她的,她放火,他就把风。
只是希望他的小芙蓉不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