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维舟翻了翻账本,这些日子紧绷的情绪总算有了舒缓的口子,
他来江南是带着密旨,虽说如何救灾与他无关,甚至这里的灾祸更大些,反倒便宜他行事,
可百姓声声哭号就在耳边,洪水退去后,大地一片狼藉,
接踵而来的是疫情,城外已经有人感染了时疫,高烧不退,几日间已经死了好些人,
江南的官员如热锅蚂蚁,可只见他们团团转,却不见有人拿出有效的救灾措施,
甚至受灾的城中,有药铺囤积药材,高价售卖,老百姓买不起药材,绝户的都有好些,
官府不问罪那些药铺的背后东家,反而将鸣鼓伸冤的老百姓当作时疫感染者,统统如牲畜般圈禁在一处,没水没粮,听天由命。
江南三十二城,有十几座城池受灾,那些没受灾的城池,米粮药材等日常用品居然也跟着涨价,一时间,江南各处怨声载道,叫苦连天,
可各府衙的官员不但不安抚百姓,整肃市场,反而是打压带头抗议的百姓,
怪不得皇帝发怒,这江南的官场,面上裹着一层锦绣,实则内里早就烂了!
“这些都捐出去,顾家要损失许多,你要和祖父打个商量吗?”
这些物资对江南百姓无疑是一份活命的希望,但宁维舟还是担心顾非晚,
这么大笔的物资,就算是在顾家,也不是轻易就能拿出来的,
虽说顾家定了顾非晚是下任掌事,但毕竟现在还有叔伯在前头,
“我出门前,祖父和两位伯父已经交代过,江南这里的一切事宜,我都可以自己决定,再说,顾家虽然是商人,但听我祖父说,从前我父亲被人称作‘侠商’,这也是顾家发家的基本,今日我帮人,才有以后人帮我。”顾非晚拿起账本,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得找个妥帖的人来处置这件事。”
顾非晚虽然和官府交道打的不多,但从黄掌柜的言谈中,也了解到如今的江南官场,官商勾结,沆瀣一气,
若是贸贸然将物资交出去,怕是一分都落不到百姓的嘴里。
“娘子放心,这事交给我来办!”宁维舟自然有妥帖的人选。
第二日,芜州城内突然开拔进了一队军士,个个煞气腾腾,龙行虎步,腰间挂的长刀居然没有刀鞘,森冷寒光中,更透着丝丝暗红!
不说老百姓纷纷避让,就连在街上巡逻的衙差都紧贴着墙根,不敢靠近!
那些军士城里城外巡视了一圈,最后在城门口搭了一个大大的凉棚,
凉棚里垒了五个大灶,架了五口大锅,
守城的兵士被驱赶着当了劳力,一袋袋的米粮从顾家的粮仓里被搬到凉棚,
还有些布袋里,散发着幽幽药香。
没一会,围在城门口避难的老百姓,就看到了凉棚里冒出白烟,
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光着膀子围着灶台转,
浓郁的米香和药香四散开来,让原本就饥肠辘辘的百姓,再控制不住口水的分泌,
“这是官府在赈灾施粥?”
“府衙施粥散药了?”
“不能吧?你看凉棚上也没有写个牌子什么的!”
“那些军士个个这么凶狠,看起来不像是能做施粥这些事的!”
“我看也是,这些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就连城墙上的那些官爷也被差遣得团团转。”
句句犹疑中,有老人抱着孩子哭了起来:“老天爷啊,你睁睁眼,江南总要有个好官吧,救救孩子啊!”
这一声哭号,带着旁边的妇孺都抹起了眼泪,连一些男人都蹲在地上,垂着脑袋,豆大的水滴砸在地面,
哭声逐渐变大,凉棚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