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齐衍真是该多谢自己“几十年”极其丰富的人生阅历，竟然硬生生在楚芷话落的瞬间调整好心态说辞，愣是用一张被血污模糊了五官的脸，摆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惊愕，幽幽转头，直勾勾盯着楚芷。

倒打一耙道：“楚芷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传说中的创始者传承竟在这山洞深处？”

齐衍说着视线扫过在场各怀鬼胎的修士，似是想到什么，又当着众人面倒吸一口凉气，语气再染上几分痛心疾首的意味，开口道：“难怪啊，难怪啊，难怪诸位明知山路危险，还要上山……呵，在下早该想到的……”

齐衍不动声色地扫过还在为陈楚高传承而震惊的师弟师妹，默默扒拉开这群影响他发挥的小朋友，直面楚芷带领的修士。

一双总是平静的眼中带上几分伤感，只是站在那里简简单单盯着他们，就像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拿捏住所有人的心。

他们这样想啊，齐衍都不知道这里有创始者的传承，怎么会先他们一步把传承偷走呢！一定是他们误会齐衍了……

楚芷：？？？

齐衍见众人态度已经有所松动，决定再加一把力。

只见齐衍又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派弟子协助上山，已身受重伤，在下也知道诸位因为魔尊之事对平合宗多有偏见，我等也不求传承之物，如今只想找出地方好好养伤，趁秘境还未关闭前，完成早已制定好的修炼计划。

诸位与其在这里怀疑在下，不如好好查一查身边人，毕竟大家在进来前应该也有所耳闻此次修真大典不安稳，说不定我们这群修士中已经混入魔，族，奸，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魔族奸细？！”

“怎么会有奸细混进来？”

“我去！”

“兄弟，你还是你吗？”

“什么我还是我的，老子还想问你呢！小子你是谁，老子怎么越看你越陌生？”

“靠！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心虚！”

“你*的，你是不是玩不起，不是你先怀疑老子的！”

“……”

齐衍这话无疑让本就心绪不定的修士越发恐慌。

就像齐衍说的那样，在场修士或多或少从师长朋友那里得到一些有关剑宗大殿内魔人之事的消息，更是在出发前，收到此次修真大典只保留秘境修行一环，其他活动全部取消的通知后，清楚意识到，如今魔族绝对已经不是像以前那种小打小闹那么简单，修士和魔族之间的战斗很有可能就差一个爆发的契机。

但现在的修士，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一个普遍存在的毛病。

他们在没有大战的日子里待久了，他们过去的几十年，遇到的最大阻碍都是修行坎坷带来的，他们在宗门师长的羽翼下，在巅峰天骄的光环笼罩下，自然而然地忽视战争波及自身前，从提前得知的信息中获知危险而诞生的警觉性。

在他们的意识中，即将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那就“看不见”这把刀早已架在他们脖颈上的刀。

为此，也就从未想过魔族竟会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混入其中。

如今被齐衍这么一提醒，不少人心底那根被故意遗忘的弦瞬间显现，死死缠上他们的神经，猜忌，恐惧，迷茫……各种各样负面情绪被这根弦一起从心底深处拖出来，以至于上一秒还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站在身边，都显得陌生了几分。

“你到底是谁”“你还是你吗”“你怎么看起来有点陌生”“我真的认识你吗”等等，类似的话层出不穷，哪里还有人在意齐衍到底有没有拿陈楚高传承这件事。

……其实这么看来，齐衍这种蛊惑人心的手段，倒是比楚芷这只魅魔还要更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