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的伙食算不上丰盛,但既然决心来此,所有人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填饱肚子,大家一起随着引领前往镇中心的表演礼堂。
夜色降临,远处的山与天空形成深暗交融的画面。
礼堂里所有战士聚在台下,他们这些人当中大多数即将奔赴前线支援,很可能今天就是他们观看的最后一场演出。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舞台上表演的文工团演员也十分卖力,个个精神抖擞,脸庞绯红。
《红星照我去战斗》《在希望的田野上》......红歌接着一首,还有民族舞,快板,表演类型多样,台下的战士们也十分捧场,掌声雷动时不时响彻整个礼堂。
沈瑶静静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即便战争就在眼前,她还是很难想象,今天满堂欢笑的人,明天或许就会在一声声枪炮中成为冰冷的尸体。
悄然走出礼堂,她漫无目的地沿着路边闲逛,在一棵两三人环抱粗的树下的石墩处坐下来。
站岗巡逻的战士们从她身边走过,身负荷枪实弹,军纪严明目不斜视,脚步声由近及远直至完全消失在没有灯光照明的地方。
“哎,同志,你不在里面看表演,咋出来了呢?”
一声脆生生的呼唤,沈瑶转过头,发现是李小艳。
“没什么,在里面待的时间久,有点闷,出来透口气。”沈瑶笑着回应。
李小艳哦了声,走过来在沈瑶身边坐下,她正在鼓捣右手上的纱布,沈瑶看到纱布上染了红色的血,下午见她时还好好的,不由奇怪:“你的手是受伤了?我看看。”
李小艳手上的纱布不小心散了,用一只手绕上去有些费力。
听到沈瑶说,她将手递过去:“下午配合医生给前线转移的新伤员做截肢手术,不小心被划伤了。”
截肢手术,四个字光是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从她嘴里这么平静地说出来,可见是早已见怪不怪。
沈瑶将她手掌上的纱布重新缠好,又在手背靠近手腕的上方打了个结。
这样又不耽误拿取物件,也不担心纱布再散,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专业。
李小艳多了看她一眼,不由生出些好感。
眼前的女作家看起来很年轻,话不多,长相也偏清冷,但没有寻常知识分子的世故与清高,相处起来也很自然,平易近人。
“你叫什么名字?”自见面,她还是头一回问起沈瑶的名字。
“沈瑶。”
“你就是沈瑶?”
李小艳顿时瞪大眼,她一直以为沈瑶再年轻也该有三十多岁,至少已经成家才能写出那么老练的文字,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还在上学的姑娘模样。
沈瑶歪着头轻笑:“嗯,你知道我?”
“知道,那咋能不知道,你写的书和文章部队里都有看,前段时间二营和三营的战士还给你写过读者信,你还给回来着,我们都知道。”
李小艳这番话让沈瑶出乎意料。
部队里这么多人,自己回的信竟还真的会被边防战士们收到。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这次部队采风,能从他们入手,沈瑶眼前一亮当即问:“那几位同志在吗?我能去见见他们吗?”
可这回李小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前几个月部队大围剿,那两个营的战士都被抽调深入前沿腹地去了。”
沈瑶心下一沉,她沉默了片刻:“战况怎么样?他们还活着吗?”
“听前面传来的消息说,大多数都活着呢,那次大围剿成功,全歼敌军一万多,现在已经拔掉敌军多个据点,打了场大胜仗!”
李小艳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连带沈瑶都觉得心头的重石瞬间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