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东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总萦绕着一股不安,他不知道这股不安的由来,可能是对白茫茫或者乌压压的未来心存恐惧,可能是对辜负他人情谊的愧疚与恐惧,可能是对取得突出成就的同龄人的艳羡与嫉妒,可能是对自己无力对抗现实的无奈与叹息,可能是对舆论批判年轻人的声音的愤怒与不满。
一个人在不同阶段的负载能力是有限的,当一个眼神清澈但愚蠢的大学生非常正常,当一个思想混沌又充满迷惘的愤怒青年也不无不可,当然,成为哪一种你无法自己决定,反正当你想要选择的时候,大概率已经成为了第二种类型。
“循环和改变啊。”李云东舀了一勺文思豆腐送入口中,那种丝滑而温热的口感让人心情平静,将食物咽下后,他才是说道:“说实话,对生活产生厌倦可能是有的,但要说是不是害怕改变,那就难说了。”
“什么意思?”任君仙有些疑惑。
“我感觉自己不是害怕改变,而是讨厌改变。”
“有区别吗?”
“讨厌不一定是害怕,但害怕肯定有讨厌。就像你讨厌蚊子的话,不会妨碍你一巴掌拍死它,但你害怕蚊子的话,可能都不敢动手,生怕染上什么疾病。又或者你讨厌打雷的话,可能只是嫌弃它吵得你睡不觉,该干嘛还干嘛,但你害怕打雷的话,只能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动都不敢动吧?”李云东给出两个易于理解的例子。
“嗯,懂了。”任君仙颔首表示理解,又是说道:“按你的意思就是说,害怕改变的人更多地会有一种逃避行为,缩在自己的心理安全区里掩耳盗铃,而讨厌改变的人则会呈现出一种对抗行为,站在心理安全区的边缘,指着外头的压力破口大骂,就像是宠物狗被主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敢对其他人狂吠,但一旦被放到地上就没勇气叫了。”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你这个比喻也太扎人心了。”李云东神情有些憋屈。
“心理治疗在有的时候,就会把一个人自己不敢直视的一面赤裸裸地摆在他的面前。”任君仙淡淡地抿了一口大麦茶。
“这种刺激疗法对我来说太刺激了,希望你用点更温和的手法。”李云东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还有开玩笑的余力,说明这一点都不刺激,真正受不了刺激的人,搞不好可是会发动暴力攻击的。”任君仙抬眸瞥了李云东一眼。
“那我不至于,我这么绅士的人怎么可能对女性使用暴力呢?”李云东摇摇头,他可是深知对女性实施暴力行为的风险的,按照网络上的人均经验,就算只是碰巧和女性有所接触,搞不好都能被告到倾家荡产,自带社会型反甲的存在是绅士所不可对抗的。
“等等,不对,咱这也不是心理治疗吧?你是拿我当什么心理疾病的患者了吗?”李云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疾病的。”任君仙夹了几片鳝丝放到米饭上,油水渗透到米粒当中,染上不可褪的色彩,“失眠、嗜睡、口吃、成瘾、厌食、暴食、社恐、抑郁、焦虑、敏感、好动……类型有很多,无非是程度的差异而已。”她意味深长地瞅了李云东一眼,“暴露也是一种经典的心理疾病。”
李云东顿时板起脸,说道:“不要把别人当成暴露狂好不好?我真的没有这种癖好的,我独居的时候,又没人看,又没人管,光着身子走来走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吧?又不是全身只披一件风衣,跑到昏暗的街头,找个漂亮姑娘问她要不要看点好东西,整得跟早些年卖黄碟的那批人似的。”
“你好懂哦。”任君仙忍不住吐槽道,又是摇摇头,说道:“那些缺少自信,与异性相处有困难的人,有时候就会发展成为暴露狂,通过让异性受惊而获得快感。你的话,当然不符合这个标准,就我自己的观察,你的情况更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