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通红,双手奉上宝剑,低声道:“大将军已奉命自裁,请主公验剑。”
我怔得一怔,茫然接过宝剑,拔出看时,只见剑锋上一抹猩红的鲜血。
张远竟真的自裁了?他竟不来我面前申诉?
他是真的降了霍威,因此无颜见我,羞愧自尽了?
我慢慢道:“张远临死前,可曾说过甚么话?”
程进沙哑着声音道:“大将军只惨然一笑,说他早该为耿将军腾出位置来了。”
他竟以为,我杀他是为了将兵权给耿无思?我看在以往功劳,即便知晓他已投降我的夙敌,仍愿顾全他的声名,不曾明说他反叛,他却不肯反省,反拿出耿无思来当借口替自己遮掩,却将我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适才见到剑上鲜血的一丝心痛瞬间荡然无存,我心中只有满腔愤怒,拔出剑来咬牙道:“将此剑传示城内外所有将领,说这便是暗通霍贼的叛徒下场。”
我将剑鞘抛在地上,再不看程进一眼,坐回桌边,举筷大吃。
似是有人在府中喧哗,但此时早已夜深,我业已歇下,还有谁人敢在这太守府喧哗?
我坐起身来仔细听时,那喧哗之声已到我卧房之外。
竟是甘允的声音,悲愤欲裂在嘶吼:“主公!主公!大将军究竟身犯何罪?你要令其自裁?”
自从认识他以来,他还从未以此口吻同我说过话,我一时竟如被摄住一般不能动不能言。
甘允又嘶声道:“大将军母病危,他这才孤身赶去了祀州,见其母最后一面!主公为何不分青红皂白令其自裁?”
大将军母病危?
我猛地起身,来不及掌灯,摸索扑至门边,打开房门,只见甘允满面憔悴,目眦欲裂。见到我面,他又重复道:“大将军母病笃,派人来请大将军务必见最后一面。大将军怕自己一走会动摇军心,这才独自悄悄去了祀州!他行前早已向我告过假,我代主公应允了的,并非是大将军擅离职守!主公为何不问清缘由便逼死大将军?”
我脑中瞬时如百千个焦雷一同炸响,只在我耳中轰隆乱鸣,丝毫听不见甘允连哭带喊,又在说些甚么。猛然间他扑通跪倒在我面前。
他旁边一人也跟着跪倒在我面前,泣道:“主公,大将军的确是因母亲病危才去的祀州,那前来报信的家丁是小人的亲戚,万万不会有假。”我这才看清这人正是大将军亲兵候华,他鼻头通红,只泪如雨下。
我只觉浑身无力,几欲瘫倒,竭力抓住门框,不让自己倒下,颤声道:“大将军……出折州是……为了探母……不是暗通霍威?”
甘允摇摇晃晃站起身,吃惊道:“大将军怎会暗通霍威?是何人在主公面前进的谗言?”
我已觉不妙,随手指向一名举着火把的亲卫道:“你速速去传王楼来对质。”
甘允举袖抹去泪水,渐渐平息悲愤,道:“可是王楼说大将军暗通霍威?”
我点头道:“是王楼说大将军去了镜州,何况我在镜州也确实见到过大将军。”便将当日屏风后所见说了一遍。
甘允跌足道:“我早听说霍威帐下有一人擅拟音,小至禽声兽语,大至天地之音,都能模仿,伪作他人声音,更是不在话下。任是谁人说话,他只需听过一次,便能模仿得难辨真伪。主公定是遇到了此人!”
我只觉胸口闷塞欲炸,险些一口气接不上来,颓然靠在门框之上,只艰难呼吸。
我竟真的冤枉了大将军!我竟真的中了霍威的反间计!
狗贼霍威!卑鄙无耻之极!
我此时便是将他挫骨扬灰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先前那亲卫一人回转,向我复命道:“禀主公,王楼人已不见。”
王楼竟果真是个奸细!我惊怒交加地道:“叫王祁起来,派五仟人一营一营去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