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来山林的气息,有草木清香,也有雨后泥污的土腥味儿,萧年搓搓鼻子。
怡然斋的门没开,程浩风又高声请求几次。
萧年的神色变了几次,从欣喜到怀疑,再到愤怒,又到看好戏的无所谓态度。
他在等秦逸的信号,就让程浩风在这里闹吧,免得出去坏了大计。
站着等得无聊,萧年望向茫茫夜色。
西北天凉,山上的夜晚更寒几分,在城中的人们闷热得只想泡在水里,云华观的杂役睡觉,还得盖着薄被。
程浩风跪了约一炷香了,陪他在这里恳求放人,萧年也感到有些冷。
但他不是没有灵气的杂役,冷从何来?
不过这种“冷”,不让他感到恐惧,还让他有一丝兴奋的颤栗。
程浩风想放臧玄蛟,这是心魔已成?是因为他和臧玄蛟相互牵引,有阴邪之气散发才有寒意影响别人?
看着“怡然斋”的牌匾,萧年抑制着有点激动的心,忽然说:“屋内没有响动,没有光亮,晁师叔祖是不是没在里面?”
“在的,我有感应。”程浩风说着又侧抬头看向萧年,“也许是我一个人诚心不够,你也跟我一起下跪请求。”
“不、不,我辈份低,修为低,请求也没用。”
萧年像怕硬拉他跪下一样,朝廊外走了几步,望望檐下的灯笼摇晃,又看看不远处的银杏叶在夜风中舞动。
只有这些常见夜景,没有特殊异动,难道扆彤焰他们还没上山?
转了一圈,萧年又转到程浩风身边:“程师叔,不用再跪着请求,我推测晁师叔祖不回答是默认你的请求了。你去放臧师叔祖吧,做出行动也不会遭到阻拦。”
程浩风坚决摇头:“不行,师父没有明确表示同意,私自去放了,那是伙同罪人越狱啊。一旦越狱,没错也是错了,那会害了臧师叔。”
萧年咧咧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敲敲怡然斋的门,终究还是不敢。
又过了约一炷香,程浩风抬头说:“萧师侄,你文章写得好,帮臧师叔和林师妹写申诉辩文吧。为他们辩解,让天下人知道他们无罪,求天庭不要再施加惩罚。”
“这……”萧年略一犹豫,又语速很快地说,“好,我马上就回去写!”
萧年焦急等着秦逸给信号,回敬德延恩堂才便于办事。
“不,你去客堂拿纸笔来在这里写,趴在地上写,显得有诚意。”
程浩风神态憨憨,眼中却有精光闪过。
“这,不好吧?”萧年轻声说着,“不回敬德延恩堂吧,我去客堂写也行。”
只要脱离程浩风视线,他也有很多办法弄明当前情况。
哪知怡然斋的门突然开了,晁玄同飘然走出,淡淡瞥了萧年一眼。
萧年不敢再走,恭敬稽首:“晁师叔祖,扰你安歇了,请恕罪。”
“嗯。”晁玄同的目光移向程浩风,“你让他写申诉辩文这很好,若能有理有据,且能感天动地,也许天庭不会再对师弟和小林丫头严惩。”
萧年僵在原地,先前的寒意如迅速加剧了,直至把他冻僵!
晁玄同又向他挥挥手,指了指屋内:“不必去别处写,我这里文房四宝俱有。”
萧年的脚动了动,却没有抬步,仿佛被冻僵后,又被泼了几盆滚烫的水,全碎成冰渣渣了!
“请到屋内写,我给你点亮明珠。”
晁玄同客气说道,还考虑到萧年夜视力不强,一扬手把宝珠放到书案上。
这还怎么推辞?萧年双手攥得骨节轻响,脚步沉重迈进屋内。
到了书案边,要坐下之前,双眸厉光闪出,像两柄小刀插向程浩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