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头那个被幸存马贼们拉扯住的人,在司马婧苓眼里,有些陌生,但是对于将她这里所有人的身份名字都清清楚楚的柳如是来说,却完全不是个问题。
她下了楼之后,已经换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然后被这大堂里忽然搞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便聚集在这里看热闹的的客人们,自觉地给柳如是让出了一条路来。
柳如是向两旁的客人点头示意,然后就径直走到那人面前,看了一眼之后,便不带感情地微微笑着,
“原来是赵主管,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跟我柳如是说一声,好让我好好招待您呢?”
柳如是这样说着,还故意朝着看门的伙计冷了脸,斥责着说道:“你都做了这么多年了,还需要我教你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么?赵主管来了都不知道通报,自己下去领罚吧。”
伙计低下头应了一声,微微哭丧着一张脸,就离开大堂,自己去领罚了。
周围的人悄悄地看着他离去,对他露出了让人不易察觉的同情的目光。
但他们每个人的面上都端得是一本正经,半点幸灾乐祸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当然,为了弥补一下自己相处多年的伙伴遭受了这等无妄之灾,他们特意将凶狠与不善的目光看向了赵主管。而赵主管,在这样的目光之下,额头之上,就不自觉地爬满了冷汗。
他提起袖子在自己额头上擦拭了几番,然后舔笑着对柳如是说道:“柳掌柜,这,这还不是因为知道了你今天在忙,特意就打招呼不要麻烦你了么。”
柳如是满是不认同。
她连连摇头,脸上全是怠慢了贵客的自责,直接就又拉近了她与赵主管的距离,
“赵主管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既然来了我玉门客栈,自然就是我柳如是的客人。招待客人天经地义,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说法呢?还是怪我因为今天的大事,而没有好好提点我手下的这些伙计,让他们出了错。”
柳如是脸上自责懊恼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真挚,好像没有能够迎接赵主管,就是她一声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一般。甚至还要直接伸手拉上赵主管说上几句,让赵主管吓得一跳,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赵主管大惊失色,连连拒绝,
“不不不不,不可。柳掌柜这样,实在是太过折煞我赵某了。”
赵主管脸上的汗,流得似乎是更多了。
此时,日头高上,那黄金色的圆盘不知何时就已经高高挂在了那穹庐之上,毫无收敛地释放着自己的热情,让一望无际的黄沙,仿佛都在慢慢褪色,萦绕着一种干燥的白色雾气。
客栈内的客人们早都轻装上阵,有不拘小节之人,甚至直接就半坦着胸膛,任由那细细冒出的汗水,给自己的皮肤,挂上一抹莹亮的光泽。
这个天气里,出汗自然是理所应当,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可赵主管这汗,不只是比常人流得更多了一些,而是他的那张面色,实在是与常人不太一样。
常人都是面色红润,尤其是每个人的两颊之处,都蒸腾出了两朵红云,或浓或淡;反而观之赵主管,却面色苍白,眼神惊惶,好似站在寒冬腊月之中,与众人完全不在一个季节一般。
这样心虚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然而,柳如是就像是没有看见这般异常一样,不仅不对赵主管询问他这个时候站在大堂里和这些幸存的马贼发生了什么事情,反而还十分关切地问道:
“赵主管是不是太热了?也是,这天气,赶路确实是难受了一些。”
说罢,也不等赵主管反应的时间,就直接对着离自己身边最近的那一个伙计说道:
“去把咱厨房里一直凉着的消暑汤拿来,给赵主管喝。”
伙计一听,脸上一直绷着的严厉冷漠的表情,差点就没有保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