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管事翻起眼皮偷瞟了一眼,察觉世子妃面色不对,忙乱垂眸,脱口坦白。
“其实原本只有四成,自太妃接掌后,便提到了五成。至于那契书……也是太妃的意思。”
留六成粮,一般人家可以过个丰足年,可只留四成粮,堪堪足够,若在动乱或灾荒之年,只有挨饿的份儿!
方知雨没有彰显心头想法,只问了些其他事,得到的消息不痛不痒,便也放了这四个管事去楼下用饭。
不过,她的心情已经低落,甚至隐隐有了蒸腾的怒意:没料到了氿州,还是摆脱不了太妃的胡作妄为。
接下来被引到天字一号房外间的,是鱼庄三位管事。
按照之前所得信息,方知雨可以判断,站在最中央的年过五十的男人,就是大管事。
旁侧一男一女,男的是他女婿,女的是当地渔民头子。
用自己的女婿,是任人唯亲,有些不好公开的事情由其处理,出了事也不用沾染自己双手。
用那个女管事,是看中其水底下的本事,真遇见需要下水的时候,不至于无人可用。
看来这大腹便便的鱼庄大管事,倒也不糊涂。
只不过,三人一入内,就变着花样将方知雨夸赞一番,令她生出不少恶心感。
“这账本写得好啊!”
随着方知雨的怒喝,“啪”一声响,呈交的账本被摔到三人脚边。
“账册没有翻阅痕迹,笔迹也一气呵成……你们是想唬我不懂,还是想瞒天过海?”
许是她语气冰冷,没有气势,三人只略略低头,并未表现出惶恐之相。
那女管事还胆敢接话:“禀世子妃,这账册是重新誊抄的,原本……已经让人带往麓州了。”
这女管事不简单啊!撒谎面不改色,面对她也丝毫不惧怕。
方知雨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隔着门槛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那女管事抬头,眉目轻轻下垂,盯住她下巴尖的位置,既不乱瞟,也不与她对视,神态异常平静。
方知雨明白,对方未将自己看在眼底,大概还以为后宅女子斗不过他们这些老江湖。
她冷笑一声,道:“你不妨捡起账本再看一看。我可不相信,一年到头,每一批鱼苗的价格都一样,一年四季,所有海错的进价都不变!”
女管事的神情微微松动,却很快压在眼底。
“再者……”方知雨道:“鱼庄一年只给三十二家供鱼?怎么知州府宅和食肆厨房所需的数量一模一样?怎么每家购鱼的总量也相差无几?”
食肆迎客,所需数量应该更多,可账本上,知州府宅和几个食肆所付银钱居然只有几两的差别。
这不是假作账本欺瞒么!
方知雨抬手,杏儿眼疾手快,将打马鞭递进她手心。
马鞭凌空一甩,落到门框上,发出惊心动魄的一声震响,连楼下大堂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好几个都止不住瑟瑟发抖。
方知雨则道:“若你们以为能将我蒙骗过去,那就再编个理由!”
鱼庄大管事膝盖一软就要跪地。
那女管事却道:“请世子妃恕罪!我等以为世子妃在麓州,便将账册原本送去。可您亲至索要,我等不敢怠慢,又实在记不得细节,才出此下策。”
这句话出口,大管事和他的女婿复又站得挺直。
明明是欺瞒之罪,却将之变得情有可原,而缘由却成了“世子妃急着要看账本”!
看来,这女管事是鱼庄智囊,还是个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方知雨冷哼一声:“那就是我的错了?”
“不敢。”女管事道:“请世子妃稍后,待您的人将那两人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