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时候，看着崭新的房子，团聚的一家人，黎母终于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她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破屋四处透风，如今三间大瓦房，窗明几亮。

儿子去年萎靡不振，没工作也不听话，如今有了工作还娶了媳妇。

老头子一直身体不舒服，做完手术后胖了不少，家里的活也慢慢捡了起来。

闺女找的女婿又能干，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

现在她一出门，邻居们都十分羡慕她，说她命好。

明年再添个孙子，一切都完美了。

吃过年夜饭，她把黎金金叫了过来，递给她一个红包，两包点心：“你去看看你爷爷奶奶，把这东西给他们。”

“这种事不是应当让我哥去吗？刚结婚，带着新媳妇去拜年。”

“小峰脾气暴躁，我怕两句话，他就能跟他们打起来，你跟着一起去，千万别跟他们吵架。”

她是真不想见大伯一家人，但要是不去，乡里乡亲闲话太多，便跟着哥嫂一起出门。

“哥，一会你除了问好，一句话也别说啊。”鞭炮声噼啪作响，他们穿过村子，到了大伯家门口。

她刚要敲门，晓霞蹭了过来，低声说：“我怎么听见有哭声？”

北风一阵紧似一阵，还带着零星的雪花，在外面站上一小会，就冻得耳朵生疼。

大年三十，合家欢聚，怎么会有人在外面哭呢？

听声音像是从院后面穿过来的。

他们几个循声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后多了一个草棚子，哭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她两步走了上去，一把揭开帘子，祖父祖母躺在一堆干草上，冻得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

这天寒地冻的，待到明天早上肯定要死人，他俩背上老人，急匆匆地往家里走去。

“怎么把他们两个带回来了？”黎母一脸嫌弃。

“不带回来，估计他们就活不过明天了。”她把情况讲了一遍，黎父恨得跺了两下脚：“老大也太狠了！”

幸亏还有一间多余的空房，老头老太太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木木呆呆，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赶紧拿来热水，喂他们喝了几口，又弄了点热粥，喝完粥老太太终于缓了过来。

她一把握住黎母的手：“我错了，年轻的时候不应当那么对你啊...”

黎母叹了口气：“您别说了，都是一家人，先换件衣服，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烧了三大桶热水，才把老俩口洗干净，换上了厚实的新绒衣，累得他们三个出了一身大汗。

“唉。”黎母叹了口气：“大过年的，你大伯也忍心，他们把房子和钱都占走了，这些破事又落在了我头上。”

“妈，别担心，过了年我就帮你讨回公道。”黎金金冷哼一声。

本来看在血缘关系上，她也就算了。

但寒冬腊月把老人扔出家门，实在是碰到了她的底线。

黎母不说话，像是想起了年轻时的往事，她无力地摆了摆手：“我累了，先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