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枝小心地抬起眼,看着李苏秀。
李苏秀的目光从那根金簪子上挪开。
“添妆?”李苏秀蓦地轻笑了下,笑容有些讥讽,将匣子随意往桌上一丢,抬眼看着站着的蔻枝,“这算哪门子添妆?以什么身份?”
蔻枝听到李苏秀的话,垂下眼,脑中回忆着李毓灵交代的话:
“她说问起是以什么身份来为她添妆的,你不必回答,只将这匣子放下即可。”
蔻枝那时听到这话时,心里隐隐就有些不平,为何姑娘辛辛苦苦攒了如此久的银两买了这金簪落不到一点儿好。
不说李苏秀承她的心意,就连一个好脸色也是没有的。
李苏秀又道:“我也是有福之人,竟能得太傅府二姑娘的垂怜,赏我金簪一根,只是二姑娘出手着实不算大方。”
蔻枝听了这话简直气得发抖,她想开口说些什么,想起李毓灵在她临走了细细的交代话语,她的面容历历在目,她的声音尚在耳畔。
“……”蔻枝忍耐着,她脾气到底还是爆的,硬生生不去看李苏秀,不去理会李苏秀的话,可对方却不想就此住口。
她还在说。
“金簪花样老气,莫不是旁人不要的留了赏我?”李苏秀见这蔻枝跟个木头一样一句话都不回,不说李毓灵,也不说别的什么。
李苏秀就是要逼她,看她能为李毓灵做到哪一步。
蔻枝忍了又忍,一股火气直蹿天灵盖。血气上涌之际,她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
蔻枝想起李毓灵辛辛苦苦攒银子的模样,发饰不添,还卖了她心爱的画卷。画卷与一叠她从前写的游记文章是蔻枝去书肆卖的,与掌柜的商量价格的画面还在眼前闪过,不光李毓灵认真,她也是辛辛苦苦得跑腿,落不得一句好也罢了,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数落。
李苏秀这么不喜欢这金簪,那好。
蔻枝上前,一把就要把那金簪拿过来,一只手却比她更快。
李苏秀没料到蔻枝竟然还会来拿送出去的匣子,她手比脑子先反应过来,一把将那匣子推远。
匣子在桌面上滑动,直到了桌面边缘,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蔻枝伸出的手还没有收回,她眼睁睁看着那匣子掉落,李苏秀并没有把匣子盖好,那金簪就跌落出来,与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那一击沉闷的响声仿佛一重锤狠狠砸在李苏秀与蔻枝的心上。
蔻枝自知身份低于李苏秀,心里不快也继续忍耐着不好发作,刚想说告退的话,还有那一段李毓灵教她的吉利话她就怕再等下去忘记,李苏秀抢先她一步,道:
“嗬,你服侍了这么久,礼数竟还是如此…”
蔻枝自打进了太傅府,那是日日小心,夜夜谨慎,唯恐让青红抓住她把柄弄得满院皆知,又怕枣冬不让她近身伺候李毓灵,是眼观鼻鼻观心,认认真真学了许多规矩,弥补了从前很多的不足。
李毓灵可以说她礼数不周全,她是自己的主子,枣冬也可以说她礼数欠佳,她是自己半个老师。
可李苏秀凭什么?
一个如今已经是与姑娘再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凭什么来说她的礼数周不周全?
蔻枝一口气憋在心里,她自知刚才是鲁莽了,可不做些什么,蔻枝真觉得她要憋不住。
“李姑娘,不,现在应该唤你一声蒋夫人吧?”蔻枝气急了,她打断了李苏秀的话,一边说话,一边给自己打气。
蒋夫人又怎样,眼下不还未出阁,且李苏秀从前也是在太傅府当婢女的,真论起来,她与李苏秀谁又高贵呢?
蔻枝在心里说服了自己,说话声音更加铿锵有力。
“你总自以为是,从前是,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