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了一日送信去古原草,那小二等得焦心,脑中一直在想到底是真是假,至于一整天来了新客都无比激动。
在柜台后边捧着账本算账的那位看着王六子这幅样子,忍不住发笑。
他看不起王六子这幅样子,旁人几句话就把他的心思勾了去,谁知是真是假,若真如王六子所说是个妙计,那东家何苦作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
木偶戏来了一月,确有起效,但最近受牡丹亭的影响,来古原草因为木偶戏来的客人是越来越少。
账房先生正想着,余光中却见一封信放到了柜台上。
他眼神一抬,轻而易举就看清了倒着的信上的字,只写了三个字:古原草。
这是…
王六子明明距离柜台还有一段距离,却眼尖如隼,一下子就扑近了。
还没等他抬眼看清送信的人,就已经被上前来结账的人晃花了眼。
他有些好奇这信中的内容,但心底还是不屑的,王六子看出了他的意图,抢先他一步拿走了信封。
“哼,东家今日可不在…!”
“谁说我要找东家?”
王六子打断账房先生的话,话语隐含不耐,面上却露着一贯的和气笑容。
账房先生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感觉出王六子的不耐烦来,心中冷意更甚。
他看这王六子能做什么?不给东家?他还能给谁?
“嗬。”账房先生讽笑一声,二人没了话头,各自闷头做事。
一边收拾桌子,王六子一边思考究竟是赚那一两银,还是去给东家。
想了半天,越发觉得胸前放着的那封信越发滚烫,似乎要烫穿他的胸膛,活生生烫出一个洞来。
抬手隔着衣服摸了摸,王六子心中有了主意。
昨日阴了整天都没下雨,天气沉闷让人喘不过气,今日半上午就下了瓢泼大雨,古原草门口冷清,近中午竟也没见几个人影。
王六子是在吃晌午饭时碰见的从外急色匆匆进来的东家,他的青色长袍被浸湿,头发露出来几缕贴在脸上,正往外流水。
整个人都有些狼狈得让王六子不敢看。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在这个当口说。
东家姓白,叫白青石,话不多,但为人高瘦。
进来时如一阵飓风带来外边的寒气,桌上的饭菜似乎都被吹冷了些。
王六子喊了一声“东家”,白青石往里走的脚步一顿,偏头看他“嗯”了一声,尤为短暂急促,还显得有些冷漠。
他上楼,王六子也跟着上楼。
哒哒的脚步声与木板楼梯轻微的吱呀声夹在在一起,像王六子的心跳,重重地跳动。
白青石对王六子跟上来的举动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说,一头钻入一间房间后,王六子停在门外,他下意识看向楼下,空空荡荡,尚无客人。
外头的雨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像石头雨,雨势听着让人胆颤。
他吞了下口水,敲敲门,终于鼓起勇气道:“东家,我有事向您禀报…”
一说完,王六子又蓦地后悔了。
“进来。”白青石的声音从门的另一侧传来。
王六子推门进去了。
他感觉到有一股锐利的目光射向他的背后,让他觉得怪异与不适。
再一次回头看去,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人影。
白青石已经换好了衣服,他的头发还湿着,面上的雨水已经被他用青色帕子擦干,显出一张清秀的面庞来。
王六子心中有些发虚,他快速地讲了前日古原草内发生的事,重点落在木偶戏上,他不敢抬头看,说完就从胸口摸出那一封信,双手递给白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