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南柯一梦醒。
天色苍青,似是大雪初霁。
窗未关,疏疏半拢着,迎面拂来的微风携杂着淡淡的寒香雪意,遥遥望去,窗外梅枝正葳蕤,远处庭前阶下皆覆着薄薄一层残雪。
从她这个角度看,竟像是一地洁白梨花。
收回视线,展信佳眨巴眨巴眼,意识恍惚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这是哪儿?
哦……
这好像是她跟小沈大人在沧寒城里暂租的那个小院,一景一物再熟悉不过,那几个大红包都还在枕头边堆着呢,只是窗台上的雪兔融化了。
她被救回来了啊…那哥哥呢?
嘶,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勉强坐起身,立刻有人体贴的递来软枕垫在她腰后。
展信佳呆住,茫然四顾,这才发现自己现在跟躺在灵堂接受亲朋好友的哀悼一样,旁边竟乌泱泱围了一圈人,那叫一个热闹。
有泪眼婆娑的乔乔、捏着手帕哭得不行的崔晚照、面露担忧的朴实旺财……
“阿纸,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义母呜呜呜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你跟义父还没有带我去京城见世面呢,而且饿死这种死法也太丢脸吧,雷人啊……”
“阿纸妹妹,还饿吗,嘿嘿俺给你做饭去。”
……
众人七嘴八舌询问着,关切着。
展信佳目光在他们脸上游移了一遍,唇瓣嗫嚅了几下,半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低头,抬指捂脸。
不断有温热的眼泪顺着指缝滴落在被褥上,一滴,一滴,晕开濡湿的水花。
原来过于强烈的幸福感也会让人掉眼泪。
真好…就好像她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过年那天喝醉了做的一个噩梦,梦醒后,大家依旧吵吵闹闹的围在她身边,她从来都不孤独。
这次,大家也的确在她身边。
见小姑娘两眼一睁就是哭,众人顿时慌作一团,手足无措,有人给她擦眼泪,有人把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脊背,有人讲着蹩脚的笑话逗她。
“好了好了不哭,哎呀我们阿纸最可爱了。”
“怎么委屈成这样,来,我抱抱我抱抱。”
“乖哈,没事了。”
展信佳感觉自己也是矫情,被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哄着,眼眶反而更酸涩了。
你们怎么才来啊!!
在乔乔怀里蹭干净眼泪,展信佳吸了吸鼻子,望向前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句从刚醒的时候就想问的憋了好久的话——
“卧槽老头,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一开始看见孤折老人坐在床头,她都没敢跟他搭话,还以为是自己睡傻了产生的幻觉呢。
她话音刚落,那杆烟枪就不偏不倚的敲在她脑袋上,不疼,但展信佳还是“嗷”的一声捂住了脑袋畏惧的缩回乔乔怀里,委屈巴巴。
可恶,老头这个突然打人的毛病怎么还没改!
不徐不疾的给这小丫头腿上的绷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孤折老人将她裤腿放下。他收回烟枪老神在在的抿了一口,瞪她,没好气的开口。
“老夫要是不在你这两条腿能保住吗?你指望谁来救你?隔壁那个卖假药的小年轻?!”
卖假药的…不会说的是雁羽遥吧。
展信佳讪讪微笑。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不是在京城吗,谁带你大老远跑这来的,这不纯虐待老人吗?”
这么说着,展信佳呆住,后知后觉的僵硬扭头望向一旁的雁回时。
瞳孔地震,不敢置信。
我草,既然老头不是她的幻觉,这个该不会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