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冒险精神。”他举起水杯，像是对百顺致敬，“我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仰起脖子，将杯中水一口喝下。他猛地呛了一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几个血泡。

“看来我活不久了。”清扫机器人清理着地上的血迹，发出嘈杂的声响。他想说点什么，又咽了下去。他呆呆地看着窗外。

“您的生命已经延长到比预想地要长了，可见奇迹总会有的。”

“奇迹？你相信奇迹。”他苦笑着说，“除非粉星人出现在我面前，拿出他们的感冒药给我，对我说，这是专治这种细菌的药。哈哈哈!”他大笑着，大笑又引发了剧烈的咳嗽，良久他才安静下来。

到了夜里，他又像往常那样唠叨起自己过去的故事他是怎样铁石心肠地抛下家人飞向冰冷的太空，他是如何向飞船上的姑娘调情，如何扛着国旗一次又一次抢先做第一个登陆各个外星球的人类。百顺会在其中穿插地回答一些羡慕，惊讶和不敢相信之类的词语。

“跟你聊天挺好的，可惜你不是人类。你无法理解我的孤独。”卢成科说着沉沉睡去。

次日，他发现自己醒得比前一天晚了许多。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在吃过饭之后，他说“我想出去走走。”

“这是不安全的。”百顺说，“毕竟空气里有致命的细菌。”

“可是我已经病了。”

“也许外面有野兽。”

“这倒是真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粉星空气成分与边缘地区相似的原因，他相信粉星上是有高级生命的。“可是我不在乎，我只想看看沙丘那边有什么？古老的冒险精神，你忘了吗？我不想做一只死在笼子里的鸟。”

“对不起，指令不能执行。出舱活动是被禁止的。如果您出去了，您就回不来了。”

“你这该死的机器。你永远无法理解人类的。”卢成科拿起凳子，狠狠地砸向门禁。他的激动加上用力过度，以致于砸了一下就气喘吁吁。出人意料地，门开了。一阵风吹了进来，温暖而舒适。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走了出去。

门后传来百顺的声音，“我理解你的一切。你去吧！可是你可曾理解我也害怕孤独。”

他像是触电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他迈开步子，缓缓地向沙丘顶上走去，可是走了几步，他发现自己根本没能力再走得更远了。他只好退回到门边，一屁股坐在门口。

他就这样看着外面的沙丘，吹着外星球的风，欣赏着外星球的黄昏，他不再感到孤单。

“我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他笑着说，倚靠着门廊让他感觉很安全。他就像是坐在自家门口的孩子，痴痴地看着红沙飞舞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