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都,太师府。
车驾回府,王允面沉似水。
朔望朝会,乃开年第一朝。岂料竟不欢而散。
朝廷东迁,守望关东。帝国心腹重地。奈何群雄并起,关东割据。兖州为曹操所得,荆州为刘表所占。徐州陶谦身染沉疴,久治不愈。淮南又被袁术窃据。间有车骑将军吕布,屯军小沛。
更有陈王宠,私纳传国玉玺,合纵连横淮泗诸国,图谋不轨。
内忧如斯,倾覆在即。更有汉中史侯,江东合肥侯,虎视在外。稍有不慎,万劫不复。曹太保一系,仍纠缠不休。乃至举步维艰,朝政皆废。政令不出三台,关东群龙无首矣。
太师府中,琉璃暖廊,乃蓟王所赠。唯恐甄都临河,风大雪急。王允多次含冤入狱,饱受拷打。难经风霜侵袭,一病不起。故赠暖廊,以便出入。
众所周知。王太师乃蓟王,义外舅。义女安素,尊贵妃。行走瑞麟阁,为蓟王出谋划策。深受宠溺。王允杀贼臣董卓,总领朝政。背靠河北,面陈关东。只需整合关东州郡,当可南下江左,右击汉中。迁回旧都洛阳,何愁汉室不能中兴。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曹太保争权夺势,贪心不足。位居上公,犹不知足。今日朝会,竟欲兴兵讨逆,除吕布孤军。
诛杀董贼时,吕布居功至伟。虽被关东乱军裹挟,亦出曹操《抑兼并令》。关东世家豪强,坞堡破壁,田宅充公。焉能心中无怨。故裹挟吕布,兴兵讨伐曹孟德。今虽战败,罪不至死。更何况,袁术窃据淮南。譬如蝮蛇绕腕,正当捉刀斩之,岂能自断一臂。
何不命吕布并陶谦、刘表,力逐袁术。反欲迫王允,诏讨吕布。
须知,为除淮泗诸国之害。王太师异相夺国,徐州诸国皆唯命是从。王允长子王盖,为彭城相。与吕布近在咫尺。甄都谣言四起。言,王盖与吕布,暗通曲款。欲行驱虎吞狼,先发制人。里应外合,奇袭甄都。诛杀曹太保并曹操满门。
谓“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奈何“当局称迷,傍观见审”。关心则乱。更何况曹氏父子,生性多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果有此阴谋,吾家灭门矣。
居安思危。开年第一朝,便当殿发难。欲使王允长子王盖,先伐吕布以证清白。然在王允党羽看来。吕布虎狼之师,更兼陈宫之谋。王盖不过一国之相。麾下郡兵不过数千,如何与敌。此乃借刀杀人之计也。
于是乎,双方人马,唇枪舌剑,争论不休。一场混战,不欢而散。
王允入府不久。不其侯伏完、尚书令桓典等,纷纷到访。商讨对策。
桓典暖廊下车,见不其侯伏完,正驻足美轮美奂,琉璃画壁前,流连忘返。
“君侯?”桓典出声相唤。
“闻‘梓庆削木为鐻(jù),鐻成,见者惊犹鬼神’。蓟国良匠,夺天地之奇巧也。”伏完啧啧有声。
“闻琉璃暖廊,乃入蓟国腊赐。比六百石以上,皆可择之。”桓典亦不禁慨叹。
“比六百石可得。”伏完一声长叹:“然甄都,唯太师得之。”言下之意,甄都朝堂,差蓟国远矣。
桓典无言以对。
少顷,忽听伏完言道:“太师得蓟王相助,又岂惧曹氏父子乎?”
“君侯,言之有理。”二人这便收拾心情,步入中堂。
谓仰人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朝廷孤悬甄都,兖州为曹孟德所据。曹氏本就是关东豪族。势力错节盘根,乡党无数。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唯迁都可避其锋芒。
“闻蓟王欲南下羌身毒道,远征身毒。”不其侯伏完,直言不讳:“卑下窃以为,迁都之事,宜早不宜迟。”
见王允不语。众目相对,仍由不其侯进言道:“足月大河便将解冻。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