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目光汇聚,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虽如此,但嬴政还要询问诸位一语,决水轻兵还要不要?”
秦王政突然一声呼喊,吼声由高而落,荡漾在四周每一位河渠民力耳边。
一时间,四周仿佛越发宁静了。
“要!”
“要……!”
“……”
不过,数息之后,便是一道道此起彼伏之音升腾,数百人、数千人同声而喊,震荡的整个河渠塬坡为之晃动,声音入幽谷,更是余韵不觉。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秦王政双眼通红无比,再次怒吼一声。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
当天夜里,秦王政在甘泉县停留,召群臣商议要事,次日,便是有王书而落,既有轻兵呵护节制之策,也有对于那些殒命河渠之人的处置。
举凡轻兵死难河渠,各县得核准姓名禀报秦王行营,国府以斩首战功记名赐爵,许其家人十年得免赋税,除此之外,勒石以念,以为永志!
消息传出,整个泾水河渠再次为之沸腾,随其后,整个泾水河渠的进度再次加快许多,如此这般,到五月即将过去之时,那鼓荡关中的漫天黄尘终于平息了。
泾水河渠上的全部工程勘察完毕之日,河渠令郑国、河渠丞李斯、原巴郡丞李涣一同来到泾水河渠幕府之中,只是不曾想,昌平君熊启、长史王绾,甚至于咸阳令蒙恬都从云中郡归来。
他们从咸阳、云中前来的意愿一致,都是敦促秦王早日移驾还都,处置两个多月积压的诸多急务,放水大典可择日而来,毕竟泾水河渠已经大体完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河渠之事告一段落。
只可惜,他们所请被秦王政拒绝了。
次日清晨,秦王政率行营及瓠口幕府的臣工出了瓠口,沿着宽阔的渠岸辚辚走马奔赴甘泉。君臣们谁也没有料到,一出瓠口,便见茫茫干渠上黑压压人群成群结队络绎不绝地匆匆赶赴东边,如同开春赶大集一般。
李斯勒马一打问,才知道这是即将拔营归乡的民众依着秦人古老的丧葬习俗,要赶往甘泉松林塬,向长眠在那里的轻兵锐士、殒命河渠之人做最后的礼仪风俗。
“这,这是谁约定的?”
此等风俗,河渠令郑国大为奇异。
“人群相杂,不约而同。”
河渠丞李斯对着郑国看了一眼,点点头。
“全部下马,此等为河渠殒命的秦人,我等当礼敬之,步行入甘泉!”
看着河渠两岸那黑压压的人群长龙,秦王政凝视许久,随即,翻身下马令达而道,一旁的周清没有出言,身侧其余之人也没有多言,均下马,随着秦王政一同向着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甘泉行进。
一众百多人行进,不多时,便是融入苍茫人际河流之中,周清灵觉扩散,尽管推演中不存在问题,但天机之事,从来没有完全的。
兼程行走,昼夜不停,鲜少休息,足足走了两天三夜,从泾水河渠周围汇聚此地的民力多达数十万,多达百万,密密麻麻,人声鼎沸。
地势高缓的甘泉松林之地,数十块大石头依次立在其上,四周有秦兵驻守,每一块巨大的石头之后,都有数十座、数百座坟茔。
“兄弟,河渠修成,我等要走了,血脉相连,天长亦不孤单!”
各县民众各自聚集在本县轻兵死士、庶民之劳的刻石前,绕着圈子捶胸踏步,低声沙哑而语,各自散开,各寻一方粗糙石头,瘦骨嶙峋的大手压上粗石猛搓,直至手掌渗出血珠。
而后大步走到刻石前,在石上结结实实一摁,一个血手印摁在了石身或石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