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福建的京师,此刻却是阴云密布。
左阙门前,申时行坐在太师椅上神色阴晴不定。
参加廷议的官员们愤慨之声一片。
“西海蒙古火落赤等入境攻围河洮,河洮副总兵李联芳率三千兵马追逐竟陷伏阵亡,全军覆没!后火落赤部联合诸番大举进犯河西五郡,总兵官刘承嗣与游击孟孝臣等败绩,游击李芳战死于朱家山。此事自当年俺答封贡后从未有过啊!吾恳请朝廷出兵河洮,为战死的两位总兵,游击及阵亡将士报仇,一血前耻。”
“不错,洮州西控番戎,东蔽湟陇,居高临深,控扼要害,太祖当年曾言,洮州西番之门户,西偏保障,有攸赖矣。而洮州最为要害,实为兵家必争之地。”
“当初西海(青海以西)蒙古早有异变,我与周大人屡次向朝廷进言,可是朝廷不听啊!这河洮不稳,则甘肃有事,一旦甘肃失事,则宣大告急,进而京畿震动啊!”
“当年吐谷浑以辽东鲜卑西并诸羌,遂为隋唐之患,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还请元辅明鉴啊!”
“为今之计,当出兵青海,直捣黄龙,执贼酋问罪于阙下!此事恳请元辅替我们主张,向陛下陈词。”
此言一出,兵部御史台的官员无不附和。‘问罪于阙下’之言成为了众官员一致的共识,偶尔有几名反对意见的官员那一点声音早就被淹没了。
受宋朝灭亡之鉴,明朝上下的政治正确就是刚。
天子守国门,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都被人家俘虏了,就是不降,还在城底下给你打回去。
文臣之中主战之风甚烈,主战永远就是政治正确。
面对此群情激愤的一幕,申时行没有言语,此刻兵部尚书曾同亨从椅上起身站起身来伸手按了按,阙左门前方才安静下来。
他走到了所有官员的身前向申时行道“元辅,西海蒙古火落赤部如此猖狂,眼下虽说太仓空虚,朝廷绝不可容忍此举,否则令西海各部看轻我朝。”
申时行闻言面无表情地道“也好,本辅当以此事奏明天子。”
此言一出,众官员无不叫好。
当即廷议结束。
申时行同许国,曾同亨三人一并前往乾清宫复奏。
天子还未到,三人即在暖阁里稍坐。
三人都不说话,暖阁里沉默得令人可怕。
曾同亨道“元辅即是百官请战,一会儿我们是否要以此见上奏?”
申时行道“廷议上如何说,大司马就如何上奏就是。”
曾同亨低下头道“不敢,国家大事还需元辅定夺就是。”
申时行道“众意不可不听啊,大司马代表众议,又是兵部尚书,兵戎之事当然你需第一个向陛下陈词。”
曾同亨闻言大喜,他本来就是敢于任事的性子,他心想申时行素来怕事,对于火落赤部犯边的事躲还来不及。
曾同亨当即道“这一次河洮失事,三边总督梅友松难逃革职之罪,至于新的三边总督的人选不知元辅可有主张?”
申时行道“大司马若心底有人选尽管向陛下提就是了。”
曾同亨闻言大喜。
不一会儿天子在弘德殿接见三位大臣。
天子坐在垂帘后正看着廷议的奏本。
曾同亨首先出言道“陛下,百官都是赞同出兵惩戒火落赤部的,众志成城,人心可用。”
天子放下奏本道“朕心中没有华夏之别,这番人也是朕的赤子,番人地方也是祖宗开拓的疆土。”
“这蒙古右翼虽是番人,但朕也没有将他当外人来看,每年都有赏赐,算是待之不薄。这几任顺义王也还算恭顺,宣府,大同以西,这二十年没有兴兵,百万生灵免于涂炭,这一次火落赤部轻启边衅实在可恨。”
曾同亨当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