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沈一贯,张位二人在阁一并提出了在朝鲜驻军屯田的方略,史书上记载‘请于开城、平壤建置重镇,练兵屯田,通商惠工,省中国输挽。且择人为长帅,分署朝鲜八道,为持久计。事下朝鲜议。其国君臣虑中国遂并其土,疏陈非便,乃寝’。
此事最后因朝鲜的反对,担心明朝吞并其领土而告吹。
所以这一次林延潮与朝鲜商谈的,实际上是办到历史上沈一贯,张位没有完成的事。
眼下的光海君,李山海,柳成龙三人都是朝鲜最高决策者,与他们商议自是比两国文书往来要好多了。
国与国之间关系,这里就涉及到一个体系的建立。
明朝,朝鲜,以及将来的倭国三国肯定是要建立在朝贡体系上的外交关系。
这不是三十年战争后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实际上是弱肉强食的体系,但表面上大家都假惺惺地说自己忠于彼此的主权,平等。
朝贡体系,只能有一个爸爸,那就是明朝,然后在这个前提下,明朝必须保障下面国家间的主权和平等。
用儒家的说法,那就是‘事大’和‘字小’。
朝贡体系,比较适用于国家体量悬殊,且又是文化中心的明朝。
林延潮对光海君,李山海,柳成龙三人道“朝鲜是吾大明藩国,藩国与地方诸省不同,对于藩国上朝只是安排而不是直辖,而维系上朝与各个藩国就是封与贡。”
在座都是明白人,故而有些话可以直接说,一旁的刘黄裳与于仕廉也是全程记录,这些话都是要上呈御览的。
“之前朝廷决定对倭国是许封不许贡,本部以为不妥,封是义,贡是利,哪里有只讲义不讲利,但凡对我大明称臣之国,都可许以进贡,哪怕我们与倭寇几百年不曾往来。”
封王就是大明这朝贡体系的准入门槛,我既已承认你为体系一分子,再不允许你朝贡,那么这个逻辑不能自洽。
李山海道“据我所知,上使大人的先父先母就是倭寇所害,为何上使可以放下仇恨呢?”
林延潮见李山海提及此事,目光一凛,李山海俯身道“李某言语冒犯还请上使见谅。”
林延潮道“无妨,想起一些往事,先父先母是本部孩提之时被林凤的部下所害,由名字可知,此人并非倭人。当年嘉靖之倭害,究其因也是因为不通往来而至,若封贡可成则可免除千千万万沿海百姓之苦。”
光海君道“上使造福百姓之心,实在我等敬佩,只是……只是倭寇屡犯我大明,朝鲜,此恨无穷无尽,怎能因此就放下,给予进贡之利呢?”
林延潮道“世子所言即是,若是一兴兵就允贡非大国之体,但倭寇若愿放弃贵国南四道之地,那么允其封贡以消兵止戈又有何妨呢?”
李山海道“若是倭寇肯退出敝国,又将贡道设在吾国,恐怕……”
林延潮道“这么说贵国是完全不愿意办一点事?”
听林延潮语气,光海君立即道“复国事大,以此为重,只要上国能驱逐倭寇。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禀告国主后,再行回复!”
林延潮点点头道“正当如此。”
于是三人起身告辞。
林延潮命于仕廉送走他们。
然后刘黄裳向林延潮问道“经略大人,若是允许倭寇在朝鲜取贡道,其再度来犯如何是好?如此朝鲜君臣岂非寝食难安了?”
林延潮道“我也有担心,就算这一次驱逐倭寇出三韩,但将来未必没有去而复返之日。所以本经略打算奏请朝廷,不论朝鲜是否答允,都要于义洲设镇屯兵,由朝鲜为吾输粮供给大军。”
刘黄裳一愣问道“不知经略大人打算在朝鲜驻扎多少人吗?”
“三万之数如何?”
刘黄裳摇头道“朝鲜国力疲弱恐怕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