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书负手在堂上,神情倨傲。
他向前走了一步,向余有丁道“余大人,难道觉得张敬修,张懋修二位考生的文章不妥吗?”
余有丁听了捏须道“这?”
何洛书走到申时行面前,长长行礼问道“申阁老以为如何?”
申时行笑了笑道“此落卷,是我和余大人从你房里的落卷中搜出的,我们自是不能再说了,应该避嫌。”
说到这里,申时行顿了顿道“个人之间太过于偏颇,文章不是我一人说的好,就是真的好,你一人说的坏,就是坏的。不如我们听听其他十六位同考官的如何?”
何洛书欣然道“这是当然,在下官看来,张敬修,张懋修二位考生可为俊才,以我之见,可并列经魁,甚至会元。当然经魁和会元只有一人,至于其中如何取舍,就看总裁与副总裁之意了,诸位同僚也一并给点意见吧!”
于是三份卷子一并摆开给十六位同考官一一看过。
身为同考官之一的户部都给事中,看过卷子后道“在下以为江陵张懋修的文章略胜一筹。”
户部都给事中说完后,河洛书脸上抹过一丝笑意。
同考官之一工部主事亦是上前道“下官也是以为张懋修的文章更胜一筹。”
户部都给事中和工部主事上前表态后,何洛书笑了笑。
这时候桌案一响,余有丁喝道“你们莫非都忘了考前是如何说的吗?秉公取士,不循私情,不受请托,不纳贿赂!”
何洛书笑了笑,厚颜无耻地道“余大人,我们正是秉公取士。”
这时一人霍然而起道“何翰林,别的不说,本堂部问你一句,这篇煌煌之文你写了个‘叉’置于末等。是什么意思?”
众人看去出面训斥何洛书的乃是刑部尚书严清。
何洛书见了严清,先胆寒三分,此人乃是刑部尚书,一向刚正。乃是六部尚书中唯一不附和张居正的。
而且严清还是本场会试的监试官,监察考场之事。
何洛书见严清腿就软了,但到了这一步硬着头皮道“大司寇乃外帘官,这阅卷的事,与大司寇不相干吧!”
大司寇是刑部尚书的尊称。何洛书此刻心底已是怕极。
严清冷哼一声道“本部堂虽乃外帘官,但负圣命,监督考场法纪。阁下徇私舞弊,打压良卷,这等文章竟是判得最末一等,不是徇私,是什么?”
何洛书咬着牙道“下官说了,此卷与两位江陵张公子的文章比起来不算什么,难道大司寇真不懂我的意思吗?”
严清寒笑一声道“本部堂以文章论文章,谁与你扯到他人。再问你一句,这篇文章你真认为最末一等吗?”
何洛书想要拉出张居正来为自己壮胆,哪知刑部尚书严清也是人精,一眼看出了他打什么算盘。不拿此卷与二张的文章对比,而只是就实论文章。
这时一名翰林侍讲张位起身道“诸位,实事求是,此文理趣精深明旨,气格官样昌大,词采清新俊丽,风度飘逸跌宕。音律顿挫铿锵,不论是否要取为经魁,会元,但只将此文章罢为最末等。足见阅卷之官有眼无珠!”
张位一句有眼无珠,斥得何洛书满脸通红。
张位之后另一名翰林起身道“两位主考,大司寇,张大人所言甚是,何大人取卷不公!”
这名翰林说完。又一名身为同考官的翰林起身道“此文若是落榜,下官愿从翰林院去职!”
一位老翰林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道“此文若是不取。文人无骨,文道不彰!”
一名年轻的翰林起身道“三位大人,与权势相较,吾更爱好文章!”
又一名翰林起身道“三位大人,此卷若不为会元,吾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