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走出时,仍在细细思着申时行的话。
没错,我保你最少有二甲前五,但是也只能到这里了,你要中三鼎甲这很难,我是帮不上了,全看你自己了。
这就是申时行方才话里的弦外之音了。
想到这里,林延潮走出来,就看到了张懋修,萧良有等人。
张懋修身旁那个与他面貌有三分相似,年纪稍长一些的,猜来就是他的兄长张敬修。
且从方才的谈话中,林延潮得知自己在会试中差一点落榜,是因为一个翰林怕自己的成绩高于张居正两个儿子,故而将自己落卷。
林延潮不认为张居正会出手对付自己。人家日理万机,犯不着对付自己一个小卒。倒是张懋修能授意那位翰林罢落自己的卷子,不过自己又没得罪了他,他没必要费这么打力气对付自己。
自己又没迫害妄想症。
不过一个结果不论是不是真的,但总是嫌疑。自己知道,张居正父子总是脱不了关系,自己虽中了会元,但之前差一点落榜,总是一个受害者。
此刻面对张懋修自己该如何作?
林延潮现在有两种选择,摆在眼前,一是愤怒地没给对方好脸色,或者上前怒斥对方一顿,如此作的好处是可以刷个声望,让自己有个不屈权贵的名声,但就将张居正得罪到底了。
张居正在位还有几年,得罪他的日子以后可很不好过。比如殿试就惨了,搞不好自己要成为第一个在殿试里丢出三十名开外的会元了。
还有一个是大方上前打招呼,是把这个事当作完全没有发生过,两边嘻嘻哈哈还是好朋友嘛。
当然这样张家父子是否相信自己心中是否真的毫无芥蒂。就不得而知了。其他的考生和官员,看来也会觉得自己很没有品,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要跪舔张家父子,简直完全没有骨气啊!
这样的人也配入三鼎甲?得到天下读书人尊重?
故而对林延潮而言,两个选择都不那么正确。
此刻张懋修也在一旁站定。看了林延潮一眼,转过脸,余光扫过这里,但是他没有主动和林延潮说话。
林延潮心想,眼下既是舆论站在自己一边,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需作反馈的该是张居正父子,而不是他啊。
自己只需拿出受害者的委屈即可了。
于是林延潮向张懋修拱了拱手,没开口说一字,只是故意表现出一副神色黯然的样子,然后从张懋修的身旁擦肩而过。
张懋修见林延潮没有表露激愤之色,而是如此黯然,当下忍不住“林兄。留步!“
林延潮听了,不由得意,心道,果真这张懋修还是图样图森破,沉不住气啊,这个时候凡先开口的,都是被动的。
于是林延潮停下脚步,回过身问“张兄有何见教?“
张懋修也是心底郁闷。何洛书将林延潮落卷的事,明明是他自己的主意,自己事先根本一点都不知道啊,但是现在所有的读书人,都将这屎盆子往他和老爹张居正的脑袋上扣。
这他妈太委屈了,简直是不白之冤啊!
张居正可能对此不屑一顾,但张懋修还需士林名声呢,这还没当官,名声都臭到底了,要背负这骂名一辈子啊!
张懋修当下将平时的公子哥的傲气,收了大半起来。他上前拱手道“林兄,坊间有一些不实的传闻,中伤于我,这都是没有根据的事,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林兄慧眼如炬,必不会相信这些不实之言。“
林延潮听了,张懋修不愧是公子哥,牛气啊,不肯放下架子,都到这份上了,但语气还是这么硬,什么叫谣言止于智者,相信你就是智者,那么不相信你就是蠢猪了。
林延潮反正这时候就继续摆在比较低的位置“张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