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后,归期已是临近了。
朝廷给每位官员省亲假很紧,官员籍在两广,云贵,算是给假最长的了,但路途加上在家最多给六个月假期。
若是逾期不归,则是要以旷职废事论处,甚至作缺题放。什么是作缺题放,就是省亲假归来的官员,要入丁忧官员一般,到吏部诠注候缺,不一定能候补原职。
故而对林延潮而言,此事关系到仕途,也不敢在家逗留太久。
下面日子,林延潮与家人享天伦之乐,再见见老师,见见朋友,官场上应酬一番,也是差不多了。
日子过得很快。就在要返京的前几日,林延潮在书房的桌上写信。
这时屋外敲门两声,林延潮头也不抬地道“进来吧!”
陈济川步入房内问道“老爷,你叫我?”
林延潮点点头,继续写信,陈济川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
一盏茶功夫后,林延潮笔一搁将信写完后道“我在给永安里里长写信,言愿捐献五十亩学田作赡学之用。”
陈济川听了大喜道“老爷,此乃善事啊,从此以后洪塘社学的贫寒子弟就能读书。”
林延潮点点头笑着道“是啊,我打算将学田赡学之银每年分两笔,一笔资助贫寒子弟,一笔则是用在学有所成的学生身上,他们若在县试府试上有所斩获,拿出这笔银子作膏火银以资他继续求学。”
“不过这膏火银名字太好听,我准备叫奖学银,或助学银,如此就算自己对学生尽些绵薄之力吧。”
陈济川敬佩地道“老爷真不忘恩德。”
林延潮道“比起先生,张归贺那等,我还是太微不足道了,这些黄白之物实不足一提。对了,此事需好好操办一番,你去侯官县衙找卢知县,让县衙给我打一块善人的匾额,送至府上。至于资助学田的事,你也需在乡里大张旗鼓,铺张一些,不仅要让乡民知道,就是省城也要合城皆知。”
陈济川听了讶然,这么张扬好像不似林延潮一贯低调处事作风啊。
林延潮笑着道“此不足为奇,本省士民赠送学田都有搞这一套,我也不过是随大流罢了。”
陈济川道“老爷,我不解,那些人赠学田多是沽名钓誉,为了揽名声罢了,但老爷你的初衷并非为了博名,但也落得与他们一般,恐怕反而被士林取笑啊!”
林延潮闻言哈哈一笑道“济川,我与你说个故事,当年鲁国有人陷于外邦时,可允臣民自掏钱赎人后,再从国库取金作为补助,但子贡赎人后,却不取金于国库。孔子说子贡错了,他这么做如此鲁国再也没有人赎人了。”
陈济川听了恍然道“老爷说得我明白。”
林延潮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也是为自己打算,人皆好美名,我为了求以美名,则留给别人以恶名,更将他人至于何地,此难为情矣。如此那些你口中所说的沽名钓誉之人,反而会因此恨我才是。”
听完这句,陈济川深深佩服道“老爷,真一片苦心。”
林延潮说完拿着信递给陈济川道“拿去办吧。”
陈济川取了信出门后,却见一名下人急匆匆而来。
“何事如此惊慌。”
那下人见陈济川呵斥,当下手捧一信封递给陈济川。
陈济川见信之后神色大变,仔细看了几眼后问道“此信你是如何见得?”
下人道“是后院看门的门子捡到的,他听见有人敲门,但敲门后又未见其人,只是在地上见到这封信,故而送来了。”
陈济川点点头道“你叮嘱过去,任何见此信的人都不许声张,懂了吗?”
下人称是一声,然后退下,陈济川定了定神又返回了书房。
书房里林延潮见陈济川去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