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打量这说自己坏话的人,但见此人面有微须,眼如丹凤,眉似卧蚕,乍看过去一脸正气凛然,令人心生好感。
林延潮心道,此子相貌堂堂,应是正派之士,怎么在背后说我坏话?
于是林延潮相询“不知这位兄台台甫?”
对方见林延潮问话,将筷子放下,用巾帕擦嘴起身道“在下户部主事赵南星,草字梦白,方才说状元公口头事功的话,就是我说的,不知有什么见教?”
林延潮心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赵南星这耿直y,东林党巨头之一,大喷子一枚。
与赵南星同桌则是翰林院同僚修撰孙继皋。他方才一直充和事佬的角色,见林延潮与赵南星杠上,立即道“宗海,梦白兄一贯如此,说话直来直去,你不需介怀。”
户部主事是正六品,与林延潮官位相当,但林延潮斗牛服在身,是可以与三品大员抗礼的,但赵南星自持是万历二年进士,科名比林延潮高,不肯行礼。
换了旁人,林延潮早就斥责过去了,但听闻是赵南星,却是改颜相向。
但见林延潮哈哈一声长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梦白兄,你说的不错,倡事功而无实绩,确是我等词臣遗憾。”
“什么?”
“我有没有看错?”
“这个场合不是林三元打脸的时候吗?”
“林三元怎么转了性子了?”
修撰孙继皋等同桌官员,以及王家屏,黄凤翔他们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们知林延潮连工部尚书曾省吾,吏部侍郎王篆这等高高在上的存在,都敢得罪,但对于户部主事赵南星却放过,这是什么情况?
赵南星本是作好撕逼的准备了,但见林延潮突然转变态度,也是愣住了。
林延潮笑着道“叔时年兄,我多次与你提及,说梦白乃朝堂少有的秉正敢言之士,故而我对你是神交已久。”
这下众人都恍然,原来赵南星是顾宪成的好朋友。
而顾宪成也是林延潮同年里的好友,因此林延潮看在顾宪成面子上,对赵南星之言不表示计较也是理所当然。
赵南星重新向林延潮施礼“林中允,方才之言狂妄了,不过在下就是在宗海兄面前,也仍是那句话,口上事功不足为我儒者所取。”
还真是耿直呢!不给面子。
林延潮笑了笑道“那是当然,宗海才疏学浅,以后还需梦白这等诤友提点才是。”
赵南星闻言也是笑着道“状元公,虚怀若谷,吾不能及,是南星要多向状元公讨教。”
“那是应当,梦白兄来时,林某必扫榻相迎。”林延潮笑着道。
见两人不仅没有撕逼,反而不打不相识结交了起来,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两人疾步朝这里赶来,人未到声先闻道“宗海兄,梦白兄,都是自己人,不要意气用事。”
自己人?
林延潮看去原来是户部观政主事顾宪成和户部郎中李三才。
林延潮心道,好嘛,这东林党三巨头都到场了,原来你们三早就穿好一条裤子了。想想也是没错,这三人都在户部任职。
顾宪成先上前与林延潮解释道“宗海年兄,梦白,是好朋友啊!”
李三才则是走到赵南星身旁,也不问情由,先向林延潮道“状元公,赵梦白是我至交,若是言语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三才愿代他向你赔罪,请不要放在心上。”
听李三才这么说,林延潮眉头一皱心道,好你个李三才,这是劝架的办法吗?
我与赵南星方才若真的争执,你如此说,传扬出去无疑过失就栽在了我的头上,别人听了会说你林延潮心胸狭隘,到处惹是生非。至于赵南星听了一面感激李三才仗义出头,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