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的朝仪。
对于在京的一千三百余名京官而言,不过是普通的一日。
但昨日皇城的大火,却令今日的朝仪有些不同。
耸立在午门广场上,众官员们可以看见不远处殿宇,几处寥寥升起的黑烟,鼻间可嗅到木料焦味。
待得知天子,太后,皇后无恙后,百官们揪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但在场不少官员们也是担心天子是否因大火的影响,不会出现在今日朝仪上,如此就让精心策划多日的准备,功亏一篑。
纠察礼仪的御史还没到。
官员们也不愿在午门的朝房里等候,天子虽说无恙,但遇到大火这事,他们还是要表示出臣子的关心。
手持朝笏,腰挂牙牌的官员于广场上云集。
“这宫殿遭祝融之劫,幸亏不比嘉靖年间的天火。当时三殿尽焚,延烧奉天门、左右顺门、午门外左右廊。这一次可以说仰仗陛下,太后洪福,没有酿就如此大火。”
“听闻当年世庙降旨将重修三大殿的费用摊派至各省,朝廷耗银一千多万两,方才修好了这三殿。这一次若真再烧了三大殿,这钱要从何而来?所以说这次是不幸中之万幸了。”
一名官员声音高了几度道“就算不烧朝廷也没是钱,黄河刚发了大水,昨日传闻苏,松又发了水灾,而户部又不是没钱,却将这钱挪至他用。”
立即一名官员将话扯开“眼下自是太后万寿要紧,至于修建寿宫也不算作他用,这是关乎国运之大事。再说陛下仁德,已是停了兴建离宫。”
众人打着哈哈,一人道“听闻天子,太后都向太庙祈福,这也是心念天下苍生啊。”
听着这些官员议论,于慎行,王家屏等人则是冷眼旁观。
他们看得清楚,但凡是官员总是把奉承人的话,说得不像是奉承人的话,把膈应人的话,说得不像膈应人的话。
官员们都将怒而不敢形于色之事,托在不敢言而虚言之词中。说了没有意义的话,官员们都不会说,这倒不似哪些慷慨激昂,言谈无忌的士子们,在酒楼茶楼上大方阙词。
身为官员都知道混到今日有多么不容易,身在官场一定要谨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
于慎行一声不吭,张家屏朝他点了点头,然后道“事到临头,不要想得太多。”
于慎行绷紧的神情稍稍松了些,向王家屏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三位辅臣已是到了。
景阳钟悠悠地响起,众官员们立即停止了交谈,肃然在午门前列队。
天边苍云卷动,乍看晴朗的天气,似马上风雨欲来。
铁锁一落,诏狱大牢的牢门打开。
阳光倾泻入诏狱的甬道中。
林浅浅站在狱门前看着深深向地底而去甬道,心想都说这诏狱不见天日,果真一点不错。
一名锦衣卫给林浅浅打了火把讨好向她言道“督工都已交待过了,让你与状元公好好说话,到时不会有人来催促。”
林浅浅点了点头,想起陈济川提的规矩,从荷包里拿出点碎银子,动作生疏地塞给对方“有劳大哥了。”
这名锦衣卫犹豫了下,还是将钱收下,然后打着火把在前引路。
林浅浅走在昏暗的甬道里,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但想到林延潮就在诏狱中,当下也顾不得了,脚步紧紧地跟上。
中极殿里。
在上朝前,天子都会在此先歇息片刻。飞云辇也是停在一旁。
殿内太监宫女都是垂手侍立,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打搅了皇帝。
昨夜皇城大火。天子虽没有受惊,但总是耽误了休息,到了快天明这才合眼片刻。
这一日朝仪,天子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