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文渊阁。
文渊阁的孔子铜胎镀金像前,摆列着六张四面平方凳。六张凳子,三三东西而列。
文渊阁没有面南正座,故而以东首第一张凳子为尊位。
一般而言,这就是内阁首辅大学士的公座,文官心中的宰相之位,文臣巅峰。
不过申时行却没有坐此公座,而是坐在西首第一位的公座上,这是次辅的公座。
申时行用此行为表达一个意思,他仍以次辅自居,至于东首这一位子虚位以待,留在给家守制的张四维。他不过是以次辅代执首辅之事,暂摄宰相而已。
数月以来,申时行一直战战兢兢,就在两个月前,天子晋申时行为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
这官位上仅次于张四维,张四维丁忧前,乃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
现在文渊阁的内阁大学士中,除了申时行,还有少保兼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余有丁,坐东首第二位公座。
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许国,坐西首第二位公座。
内阁里仍是一个三辅臣的格局。
这一天仍是老规矩。
每日早朝或日讲后,文书房会将从通政司处递来的奏章整理一下,除了个别重要或密奏的先拣给天子看外,其余一律都是先有三辅臣看过,票拟后再递给天子。
这与天子刚刚亲政时不同,当时张居正辅政,内阁阁臣与天子都在文华殿东阁。
内阁票拟后给天子过目,天子看后有什么不明白的,随即请教辅臣。
但是现在流程有了变化。
亲政后,天子再也不是,张居正在时,内阁票拟什么,他就批什么。现在辅臣也必须揣摩圣意来票拟,否则会打回再拟。
今日文书房太监奉上几份奏章,对三位辅臣道“这几十份奏章都是今日早上送来的,三位辅臣先看一下,票拟后就咱家立即递至乾清宫。”
申时行点了点头道“有劳牛公公稍待!”
文书房牛公公称是,即退出了文渊阁。
于是一旁几位中书从几十份奏章捡了数份重要的呈上。三位辅臣各执一份,看了起来,最后几封奏章都转了一圈。
申时行捏须看着下首两位辅臣问道“两位也都看过了,本辅先说这一疏。徽州商人吴养晦上书,云其祖吴守礼以盐至素封,为两淮巨商,家产百万。吴养晦有云,其祖在世时,勾结权贵,曾逃税二十五万两白银,恳请天子明察。维桢你也是徽州人,可有耳闻啊?”
下首许国回答道“确实如此,此事不谷有所耳闻。之前吴守礼在世时,黄河,苏松大水,南北多省迭遭旱涝灾害,吴守礼曾捐银二十万助赈,天子当时龙颜大悦,曾实授南京光禄寺属官两员予吴家。不知元辅,余兄可曾记得?”
申时行,余有丁都是点点头。
余有丁道“仆想起来了,难怪这名字有几分耳熟。”
申时行问道“那以子告祖,有悖孝道,此事非同小可,其中可有什么内情?”
许国点点头道“确有内情,这吴养晦在乡时,就有恶名,好财而不仁。数年外出经商,钱财荡尽,回家向其祖索之不给,所以恶之,故而诬告。此事不谷的乡人都知道。”
申时行点点头问道“地方可有就此事上奏?”
余有丁道“有,徽州府上奏言吴养晦所控,并无实据。”
申时行道“吴守礼进献助赈,实在有大功于朝廷,天子当初都曾下旨嘉奖,已有定论。再说不可寒了百姓报国进献之心,就此按下吧!”
许国,余有丁一并称是,申时行将小票写后,附在奏章上。
申时行这时举起两本奏疏道“这一份是河南开封府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