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重否?
在场每个读书人都在心底自问。
当然是不重了,面上人人都会这么说,但心底却有几个人不这么想。
众人以为林延潮要否定这个说法,却见他笑着道“本府以为当然重矣,否则我等此来何事?”
听着林延潮的话,众读书人们都是一笑。
“若是人人轻之科举,那么本府又何必在此,为朝廷开门取士呢?”
闻言下面的读书人都是大笑。
见众人大笑,林延潮肃然道“然科举重矣,但是否有比科举更重呢?本府年少读书时,老师曾诫之'举业不患妨功,惟患夺志'。”
众读书人闻此都是沉思。
“诸位,何为志?汲汲于功名,并不耻之,惟功名夺志耻之。”
孟子说过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这是读书人都知道的道理。但是林延潮的说法,平日我们可以追求于富贵,畏惧于威武,嫌弃贫贱。
但是心底一定要有更重要的志向,是这些不能所夺的。正如我们热衷于功名,但是不可为功名改其志向。
在场不少读书人听了都知道,这也是事功之学的主张。
林延潮当初深受天子赏识,三元及第,又为日讲官,前途无量,却因为了归德府大水的事上谏天子,被贬至地方。
富贵加身,谁都会说弃之,但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众读书人对林延潮敬佩之至,他真正做到了'学与道合',唯有学与道合,方能做到学以致用,这正为林学的根本。
所以众读书人听了林延潮一席话,不由都生出原来这才是事功之学,其中并没有什么高深的大道理,但是却是如此贴切,不说在场读书人,就是目不识丁的人也是可以做到的。
这时下面有一名学子问道“敢问府台,何为志?”
林延潮点点头道“问的好,朝廷有律令,不可匿三年之丧而科举。这孝道就是志,下面哪位考生守制未满而来参加科举,这就是于志不合,于法不合。”
“在这里本府丑话说在前头,有违此参加科举者,不论是否侥幸中式,本府一律严惩不贷。”
众读书人们都是面色一凛,心底生出惧意来。
下面林延潮又强调这一次府试的规矩,除了隐匿丧期外,还禁止考试夹带,冒名顶替,买通舞弊等等。
冒名顶替者,追究连坐联保的儒童,并革去廪保生员的功名。
说了这些后,下面的儒童们都是心底忐忑。之后林延潮即让儒童们进入府衙让廪生作保,并领取考票。
林延潮入大堂安坐,这才坐了一会,府学曾教授又领着八名儒童来见林延潮。
归德府八县一州,六个府属县,两个州属县,故而是八个县。这八名儒童都是各县县试里的案首,由几个知县亲自点中的第一名。
按照科考上不成文的规矩,这几名儒童等同于是几位知县保送的,在府试中必过。
林延潮问了几句他们的文章,以他这时候的科名,地位,随意讲几句话,已是让这些马上要成为林延潮门生的儒童们诚惶诚恐至极。
见他们忐忑不安,林延潮耐心地教导了他们几句读书以勤为先,学问以敬为心的道理。
之后各县教谕又奉上各县提坐堂号的名单,这些人都是县试的前十。
依照规矩,府试一千多份卷子,作为知府很难一一看过,就算是会试,一个同考官也不过改两三百份的卷子。
所以府试时,知府一般都是早早请了精通文墨的人来代替自己看卷。
不过做为府试主考官,县前十,县案首的卷子,最好还是要看一看的。这些人经过县试成绩优异,府试前几名,前十几名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