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当日潘季驯突然来本府视察,林延潮得知消息后,也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但林延潮也不是没有准备,虽说贾鲁河刚刚疏通,还没有到朝廷验收的时候,但他已是未雨绸缪,先吩咐下面官员尽量在靠近开封一段搞的好看一些。
尽管林延潮心想以潘季驯的为人,不至于来找自己的茬就是。
但他得知潘季驯来府里的消息后,也是立即赶往路上迎接,哪知道才走到半路,潘季驯就折道返回了,这令林延潮扑了个空。
不过事后听说潘季驯确实是来视察河工的,还听说潘季驯要挖自己的得力手下黄越的事,这令林延潮对潘季驯感官实在是下降一等。
黄越是自己治河的左膀右臂,潘季驯居然不先与自己打招呼,然后挖自己手下官员,此举也太不厚道了。
虽说官场借调也是平常,但这样不问而取的行为,简直是不按规矩办事,没把自己堂堂四品知府放在眼底。
想到这里,林延潮对潘季驯着实腹诽了几句。后来得知潘季驯没将河工的事查出什么问题后,林延潮也就将此事放下,心想以后如何在申时行面前编排潘季驯的坏话。
因此潘季驯之后给天子上的那份表扬的奏章,林延潮是丝毫也不知道。
万历十四年的正月。
太阳初升,这大过年本来,对于辛苦一年的老百姓来说,都应在家里窝在炕上好好睡个懒觉。
但对于官员而言,却是十分忙碌的时候。
对于官员而言,正月的头等大事,自然不是陪伴家人,现在归德府府城里府衙十字街前早都是堵了。
府里大小官员都是上门拜贺,府衙的十字街上,车马络绎不绝,不少官吏的下人手捧着食盒,于马车和轿子后面跟着。
三节两寿是官场上应有的拜贺之礼。
在明清官场,受贿成风,到了正月时,官员更是可以公然可以收礼,而且御史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会在这时弹劾的。
身为一府知府林延潮自也是少不了官场上的拜贺。
正月清早,林延潮先是起床,无论读书还是为官,他都是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林延潮刚刚起身,就看见换上了一身新衣裳的林浅浅给他端了一碗加了蛋的鸡肉线面走入屋里。
林延潮但见林浅浅仔细梳洗过了,身着带着纹饰的大红色对襟褙子,发上戴着凤钗,端着食案入内。
林浅浅见林延潮醒了,笑着道“这身衣裳好看吗?”
林延潮点点头道“有几分朝廷官员命妇的样子。”
林浅浅嗔道“什么样子,就是了,好不好。”
林延潮笑呵呵道“是,夫人。”
林浅浅当下给冒着热气的鸡蛋线面端上桌子。
这线面鸡蛋是闽地的习俗,虽说人在外地为官,但林延潮一切还是按照老家的习惯过,这也是携妻室上任的好处。
林延潮看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线面,听林浅浅说着,这线面是爷爷,大伯特意叮嘱家人从闽地老家捎来的,至于鸡肉是昨晚炖下锅的,蛋更是必不可少的。
除夕夜吃的甚是油腻,初一林延潮能吃一碗林浅浅亲手烹饪的可口鸡肉线面,也是一件事十分温馨的事。
林浅浅坐在林延潮身旁,看着他一筷一筷地挑起线面下肚,满意得一双眼睛眯得弯弯的,如同月牙。
一碗线面吃完,林延潮浑身是暖洋洋的,对于林浅浅的厨艺赞了一两句,林浅浅一脸喜滋滋。
这时候奶妈抱着小延潮上来给林延潮拜年。
小延潮已是一副虎头虎脑的样子,说了几句吉利话,逗得林延潮,林浅浅都是哈哈大笑。
林延潮不由问林浅浅问“这些话都是你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