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略行辕大堂江海入海图的屏风上,高悬着一个‘海清河晏’的匾额。
众官员们退下后,林延潮与孙鑛就在此匾额下喝茶。林延潮道“这一次胶州发现倭船,斩获倭寇数十,并生俘三人,其中还有一名是倭酋,真可谓是大功一件!”
孙鑛则道“全仰仗经略大人从倭寇俘虏之中甄别出倭酋来,从中窥知倭国虚实,依下官看此功更在斩获之上。”
林延潮笑道“这乃仰赖皇上洪福。”
这时孙鑛的师爷入内递一份奏疏,孙鑛转呈给林延潮道“下官已命人草拟酬功的奏疏,还请经略大人过目。”
林延潮让孙鑛自己由抚院单进奏疏,但话可以这么听,事却不能这么办。孙鑛草拟了奏功奏疏,先奉上先给林延潮过目。
林延潮口上推辞了一番,手里仍是拿来,看了一遍后皱起眉头来。
孙鑛问道“经略大人,下官所草拟的奏疏可有何处不妥?”
林延潮笑着道“哪里的话,不妥倒是没有,只是……”
孙鑛道“还请经略大人指教!”
林延潮道“吾兄长这一次立功,抚台保举他为千户,升任捕倭军千总,这有些太过了。这倒不是为了避嫌,只是这斩首五级说来太过响亮,改为斩首两级为好,至于多出来的功劳分给其他将士,其封赏也降一降,中丞以为如何?”
孙鑛从善如流道“下官谨遵经略大人之命,如此就保举为副千户,署捕倭军千总,仍任捕倭军把总!”
林延潮闻言点了点头。
当即师爷重新起草奏疏。
林延潮道“还有这一次倭船之事,说来实属侥幸,下面的官员既以千金买马骨的打算,咱们也不妨用来激励民心军心。稍许有些微功的,咱们不吝啬笔墨都给他写上,至于胶州的文武官员都可以列名保奏,甚至莱州知府,藩司臬司也可以写进去。”
孙鑛笑了笑,这浮夸战功到了林延潮口中就成了千金买马骨的激励军心民心。但到底是激励军心民心,还是收买人心呢?
“眼下山东民生疲敝,中丞既一心想向朝廷奏请减免今年的税负,但是我怕朝廷那边不好交待。所以至少在战功上,我们要有个说话的理由。如此皇上也觉得确实是地方尽力了,那么天恩浩荡下,无有不允的道理。”
孙鑛脸上初时尚不以为意,但听林延潮说到后面,不由正色道“经略大人所言极是!”
“中丞理解本经略的苦心就好。”
师爷立即重新起草好奏功奏疏交给林延潮过目,林延潮看后,但见在自己的授意下,对方奏功的分量,以及保举名单一下子多了不少人。
如原先捕倭军的千总,被保举为指挥佥事。
至于指挥同知尤赏,竟被保举为都指挥。
至于文官也是记功在列,兵部虽不能提拔官职,但在吏部那边却会有一个不错的考评。
如此胶州官员皆大欢喜,人情还落在了孙鑛身上。换了以往孙鑛还觉得林延潮此举是看在他任吏部尚书的兄长面上,但现在则不是这样了。
孙鑛不由道“经略大人年纪轻轻,初次经略一方,但署事之道,下官实在是佩服之至,真不愧三元之名啊!”
林延潮笑了笑道“中丞过誉了。”
孙鑛道“经略大人昨日言经略朝鲜之事,下官仍是担心,本朝当年经略交趾,设郡县于安南,最后却是弃置!而经略大人要在朝鲜设镇,难道朝鲜上下不会反对吗?下官以为经略大人需从长计议。”
林延潮正色道“古往今来,能成就大事者,人事五分,天意也有五分,吾并没有说一定能成。但吾设镇于朝鲜,并不为侵吞其地,而是为了通商惠工得其市利,以封贡事从此免去朝廷沿海两百年一直受到倭寇的袭扰。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