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建功立业,成为西凤再无人能撼动的地位,便是天下也享有他的盛名。这些不是一蹴而就,需要有多大的城府与毅力才能在经历这么多年后一朝登顶,铲除异己,容得自己权势滔天?他究竟想做什么?是那个一心为百姓无私欲的朝相,如他自己所说只要是西凤的子民无论是谁他都会救,还是以此为借口来掩盖他真实的野心?这个人她从来就没看懂过,按理说即便是装出来的,那为何救她时他要说出那样的话,他没理由在人后还要继续再装?
他这次来渝州掩盖自己身份的真实目的又是为何?如果说他仅是不想暴露自己,让叶裴在明面上以朝廷的名义对刘同发难,那他又何必要掩饰自己继而对刘同设计呢?他绕了那么大一圈,到不像是朝廷来招降,反而更像是为了私欲。才不好直接表明身份,需要暗中来进行。他如今是权倾朝野的国相,在铲除了两位皇子后已无人能再阻挡他的路,或许还有凤景行,也或许还有西凤帝把控着,但这些都无足为惧,他能隐忍那么多年,为此不折手段不惜一切,迟早也不可能凌驾在他人之后,那这次收复渝州他大可明着来,既攒足了好名声,暗地里还不是收入了他囊中?阿月实是想不通他那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可他既然这么做必有他做的目的,而且必然是比他这个国相出面更能得益的事。这样的人既然杀不了,那她何必又要那么轻易了结了他,如果破坏他的计谋让他多年心血付诸东流岂不比杀了他更痛快?他那么善用人心,又焉能料到她会隐忍下这口气,蛰伏在他身边,借此来对付他?
待到流锦再次去给她喂药时,阿月已然学乖,让他去通知司夜离,她假装自己并不认得他们,只要他们能放她条生路,她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她的命在他们手中,她绝不会乱来,还可以帮他们对付刘同。流锦疑惑的看着她,这个女子前两日的眼神中看他的神采可不是这样的,那分明有着浓烈的仇恨与不甘,怎么如今再去看时到像是平淡的就像陌生人了?她又想耍什么诡计,在主子大局未稳定前他可不会放任这颗不定时去搅局,她的话多半不可信,谁知不会是为了让他放了她而故意屈软的。
流锦不肯帮她传话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他的奴才对他都忠心耿耿,什么事都替他着想,当初她还是相国夫人时就领教了他们的厉害,如今更是别指望他们会帮她。阿月也不恼,就那么一直等到了夜间,她咬破了唇抑制着药效,为的就是等那个人前来。船舱中黑暗,只有衣料发出的轻微声响,她知道是他来了,昏沉的意志便顷刻清醒过来。不是她料到他会来,而是她虽然之前意识昏沉却是能感觉到他每夜都会来她这里小坐上片刻,那时他在想什么,是想为何没杀她而要将她留着吗,还是想要如何处置她?入鼻的白檀香太过熟悉,是她唯一能辨认他来的证明。
其实若真要问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有些事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只是在海底的那一眼好似触痛到了他,她的眸底有着惊痛与无望,就像柄利剑般直直刺入他的心底。他不曾见到过朝夕死时的情景,也无法想象那一刻她的眼中会有什么。他曾想那时她该是多么的绝望和悔恨,会不会就如此刻这位女子般的眼神一样呢?他为何总会恍惚间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如果他此生注定要以悔恨的方式来偿还对她的罪孽,那么他会在余生多减轻自己的罪孽,减少杀戮,或许死后还能有颜面去见她。这就是他当初为何要救阿月的理由。每每在她房中坐上一刻他好像才能平复下心情,也才能安心睡下。但他没想到阿月今夜竟然没有在药力下昏睡,而是发现了他。
既无可避,他也没想着掩饰。阿月虚弱的支撑着靠在床沿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不能让人见到你们的脸,我现在见到了你们预备要杀了我吗?”
他没有打算要回答她的话,站起身就要走,临走前只是若有所指道“天就快亮了,天亮后船会靠岸。